南餘二人瞧了數眼,已然將信中內容盡數諳熟於胸。信中蒙文,多是些言及敘舊之類,還有一些誇讚之言,落款之處,章痕儼然,乃是“皇太子真金”的璽印。
兩人看到此處,已然一清二楚,隻是雙目直視柳蒼梧,“嘿嘿”冷笑。
柳蒼梧愈看愈是怵目驚心,信中隻言片語,都是胡編亂造,至於與他敘舊之言,卻是萬萬談不上了。但信中所言,卻如同真的一般。他棋錯一步,誤認為是“陸先生”寫的信,自己卻錯了。
他看到中途,臉部肌肉扭曲,額上竟爾已是冷汗涔涔,一滴一滴落在信箋之上。待見到落款之處寫著“真金”二字,不由得怒火攻心,目眥欲裂,雙掌內合就要將信撕碎。
驀地一抹白光閃過,南劍飛擲下蒲福延,手中玉簫遞出,徑直點向他左眼。與此同時,餘青手掌一伸,扣他右手手腕。
原來他二人環伺在側,見柳蒼梧神色大變,兩人心意相通,同時出手,喝道:“想毀滅證據麼?”
南劍飛取他眼睛一招,乃是“圍魏救趙”之策,眼睛是人身最柔弱敏感的部位,柳蒼梧不及思索,信箋脫手,左手斜直一引,拿向南劍飛玉簫;右手腕口一翻,一指向餘青食指和中指間插去。
台下群雄見三人突然動手,變故陡生,早有三人搶上前台來。南劍飛使一招“欲擒故縱”,玉簫一縮,驀地轉了方向,讓開柳蒼梧一拿,眼見那信尚未著地,簫尾在信上一托,奮力擲向撲來三人,喝道:“瞧好了!”
三人之中當先那人一怔,突然眼前一花,不假思索,登時手掌一翻,接了飛來之物,卻是方才柳蒼梧所看的那封信。隻聽南劍飛高聲叫道:“你等且瞧一瞧,信中寫了什麼內容?”
說話之際,台上掌風霍霍,人影滾滾,柳蒼梧與餘青已拆了數十招。兩人衣袖不沾,皆是隔空吐力,卻又如同近身搏鬥,隻看得眾人眼花繚亂。
唐虞川眼見師父受挫,兩步踱了上來,便要助陣。柳蒼梧大喝一聲:“退回去!”分掌一吐,衣袖一揮,將他扇下台去。他身子尚未落地,早有群雄趨步向前,將他接住,放在地下。
那三人聽南劍飛一叫,全然站住腳步,同時張目望去,隻看了數眼,臉上霍地變色,肌肉一陣扭曲,怒聲道:“不可能!”
南劍飛朗聲道:“白紙黑字,難道有錯麼?”執信那人怒喝道:“放屁!”雙手一搓,那封信被他揉捏得稀巴爛,手臂一揚,扔了出去。三人更不發話,分左中右三個方向,猱身撲向南劍飛。
南劍飛待三人撲自身前,身子傾斜撲地,單掌在地上一撐,手中玉簫東指西戳,迅捷不已,不知在弄什麼玄虛。那三人正撲上前,驀然間都覺腳上“伏兔穴”一麻,雙腿登時長立不動。
南劍飛招如驚鴻,霎時雙腿掄動,著地橫掃,三人給他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六條腿都給他掃中,“咚咚咚”地砸在台上,爬不起來。
眼見群雄躍躍欲動,南劍飛向前一步,抓著揉信之人的背心,將他提將起來,大喝一聲,不啻半空驚雷:“誰敢動!六弟,住手吧!”
餘青打出一掌,甫擊柳蒼梧麵門,旋即一個後躍,輕輕落在南劍飛身旁。柳蒼梧雙掌一錯,將餘青發來一掌卸得斜了。那掌力餘勢不衰,打在一株梧桐樹上,那株梧桐禁受不住,“喀嚓”一聲,攔腰折斷,“嘭”地砸在冰雪未融的地上,頓時一陣雪花飄揚,宛若飛絮。
柳蒼梧雙掌收回,“嘿嘿”幹笑數聲,讚道:“淮陰七秀,果然名不虛傳!”餘青回道:“雲橫秦嶺,也絕非浪得虛名之輩!隻可惜殘害武林同儕,與元人韃子沆瀣一氣,乃是個十足的偽君子,真小人,人人得而誅之!”
柳蒼梧言語一塞,也不知何從解釋,隻道:“老夫從來不認識什麼蒙古皇太子真金。信與不信,全然由你!”餘青掃了他一眼,道:“我自然不信!你如沒有違背天地良心,怎麼麵紅耳赤?”
台下眾人聽他一說,不禁向柳蒼梧臉上掃去。可這一望,卻非同小可,都驚叫起來。隻見柳蒼梧一張臉刹那之間竟變得殷紅無比,鮮血欲滴,與他斑白髯發相映之下,隻覺森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