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慈之周圍的人群一下子沸騰起來,這個王朝經最忠心的守護者,終於出現了,盡管之前他們所作所為頗有些“飛鳥盡,良弓藏”的味道,但這些人曆來似乎都不會為這種事計較呢,他們的內心總是裝滿了王朝,裝滿了天下。人群呼啦啦的跪下,神情虔誠,“殿下。”卻隻見那人揮揮手,鐐銬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眉宇之間盡是倦色,
“諸卿退下吧,待衛軍入城。”
“什麼,殿下,您——”周學士忍不住“騰”地站起身來。
“殿下,您這般怎對得起先帝的重托。”禮部尚書王涵正一臉正氣,心中憤憤不已。
“是啊,陛下錯了,但您身為首輔,不應該——”有人出聲附和,卻戛然而止,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不由一時語塞。
“殿下,您願意的話,恢複身份也未嚐不可。”武英殿大學士滿臉胸有成竹之色,似乎麵前人已經答應了一般。
隱在黑暗中的人終於向前走了幾步,微微一笑。雖然是最普通不過的衣料,上麵甚至還印著王朝重犯的統一標識,但麵前的少年卻硬生生穿出一股子華貴的氣息,似乎不是王朝重犯,而是豪門貴公子,隻有奴婢優伶才用的青色,在他的身上,卻找不出絲毫寒酸卑劣的意味,其實能夠穿上這件衣服的人也寥寥無幾,不過這顯然不是什麼好事,這代表著此人是王朝最為重要的犯人之一,將被關押在天牢的最深處,與外界無法進行任何交流,飲食起居的必需品都靠機械傳送,盡管關押的都是一些窮凶極惡之徒,但還從來沒有人從裏麵成功逃脫過,更何況暗無天日、長期無法與人交流和故意營造的潮濕環境,很容易就讓人患上心理或者身體上的疾病。而這座天牢的設計者正是第一位寧王,這位設計者又怎會想到,過了幾百年後有一位和他一樣的寧王竟然會被關進這裏去。
不過麵前的少年卻似乎無所覺,可能是時間較短,進去前與出來後沒有多大的變化。反而與以前的溫潤得不真實比起來多了幾分散漫不羈,少年眉目溫和,望向黑壓壓的人群,目光掠過城外被火光照亮的夜空,輕笑一聲,如同風吹過屋簷下的宮鈴,從宮中深巷裏傳出來,繚繚繞繞,而周慈之等人臉色皆是立刻慘白如鬼,望著她拂開被夜風吹亂的發絲,那對用千年玄鐵打造的鐐銬再一次發出脆響。
在場的都是朝中的老人,沒有人會忘記當年,這個少年當初眉目溫和地讓這整個君都無意之間血流成河,在許多人不知道的情況下,悄無聲息,隻是發現昨天還與自己相談甚歡的同僚,今天已經沒有來上朝,他的位置由其他人替代,那時,整個朝堂上人心惶惶。望著眼前臉色突變的一群人,寧王殿下明白自己已經成功地讓他們想起一些被刻意遺忘的美好回憶,他輕蔑地嗤了一聲,“不過是帝國的重犯而已,大學士真是,抬舉。”他刻意的在抬舉二字上拉長了語氣,周慈之剛想說點什麼,領路的太監卻出聲了:“二殿下,陛下還等著呢。”聞言,諸人皆是一驚,寧王君禦年這個當事人卻毫無所覺般,施施然的向宮裏走去,也不管身後神色各異的眾人。
領路太監急忙跟上,望著眉眼清雋如江南水霧般的漂亮少年,甩了甩手中的拂塵,半是探究的問道:“二殿下,您覺得這陛下做法可真如周大人說的那般不妥?”這位主子曾經似乎與周大人關係不錯,不知——
麵前人隻是微微勾了勾唇角,“不妥——”,似將二字細細咀嚼了一番,半晌才慢悠悠地答道:“總管說笑了,罪臣,戴罪之身又怎敢對朝堂之事妄加議論?”能被皇帝派來擔此重任自然是心腹了,趙和是鳳臨宮的大總管,已經做到了宮裏不是主子的能封的最高品級,雖不過是從四品,但皇上身邊的紅人有的東西總是少不了的。
“總管大人您竟能在百忙之中親自前來,戴罪之身真是不敢當啊。”雖說一口一個戴罪之身,可麵前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實在讓趙和心中發寒,忙接口,“二殿下真是說笑了,老奴本就是宮中伺候主子的奴才,說不得什麼親自,什麼不敢當的。”
旁人不知,趙和身在宮闈,當年也算得先帝器重,自是知道這位殿下和當今聖上之間遠不是外人看的那麼簡單,不隻是權力的爭奪,其中貓膩多著呢。兩年前帝位之爭中可以說寧王占有絕對的優勢,但奇怪的是文成帝卻一意孤行,立了老三做接班人,讓諸侯蠢蠢欲動時又立二皇子為寧王,並為首輔,相當於將國家大半權力交予他手。一向隻有嫡出皇子或是極受寵且生母家族擁有極為強大實力的皇子有可能得到嫡字封號,否則成年皇子搬出宮後,隻能得個普通封號,一般都是賦閑在家靠領些俸祿過日子,更匡論寧這樣特殊的了,不僅要求本身的出身,更需要自身的能力,並不是每一代都有寧王的,這一代寧王君禦年自身實力自不用說,但他的出身卻是極其不相稱的,庶出,生母竟是來自江湖,勉強算得上良家子而已,而且已經去了,雖說生前極為受眷寵,但位分卻不高,還是死後提了一個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