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能懂些什麼呢,會認為所有遇到的人,世間萬物都在無條件地愛著自己因為自己喜歡對方,所以想當然地以為對方也喜歡自己。可是,無知是必要的。就算是自作多情,也算體驗過被人所愛的感覺了。
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九點了,江都的政治性使得它在夜的繁弦急管中仍帶有純商業的禾城不具備的厚重感。
rolls—royce平穩而迅速地行駛,衛離仍是一貫慵懶地坐躺在副駕駛位上,卷發斜斜地綁在胸前,經典黑款報童帽遮住了眉眼,也擋住了她肆意打量的目光。簡於喬專注地開車,肩背挺得筆直,眼鏡下目不斜視,絲毫不見旅途的疲態,他自然是注意到了衛離的目光,每次衛離坐在他身邊總是這樣不知所謂地盯著自己,在簡於喬想來,自己已過而立,理所當然明白不了衛離的年輕做派,於是他也不理。衛離看著他的側臉慢慢從心底裏冒出一股子氣來,良好的基因給了他一副好皮相,五官深邃,神態永遠保持著一貫的嚴肅,偶爾的眼神讓她總有一種無所遁形的無力感。衛離從鼻子裏發出輕輕的哼聲,然後猛地坐直了身子把頭扭向一邊。
“今天晚了,我先送你去酒店,明天接你回大院。”簡於喬不鹹不淡地開口,瞥見衛離仍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繼續說道,“明天我叫人給你送衣服過來。”
“老爺子回來了?”
“恩。”
衛離眼睫動了動,不再開口。車子在一處酒店門口停下,衛離跳下車,熟門熟路地往裏走去,四年來這裏幾乎算是她在江都的固定落腳地了。簡於喬手扶著方向盤虛著眼望向嫋嫋娜娜走進酒店的衛離,報童帽雪地靴,齊腰長卷發,外形可人,二十冒頭的女孩子卻偏偏學得一身嫵媚的姿態,擺出一副拒人千裏的麵孔,真不知道是隨了誰。車子剛駛離酒店沒多遠,手機屏幕就幽幽閃了起來,簡於喬接起:
“衛離。”
“簡叔,您今兒個的黑框眼鏡還真沒以往那金色的好看。”
簡於喬笑笑,摁斷電話。
天還沒亮衛離就出門了,這個冬天江都還沒下雪,北風刮得臉疼,衛離緊了緊衣領坐上出租車直往茗山院而去。這還是四年來衛離第一次重新踏進這個院子,院子似乎剛翻新過,花園裏的泥土還露著新色,進了院子大門往前走五十米左右就能踏進會客廳,廳內寬敞,兩側各有長回廊通往後院。衛離走進會客廳後就聽到了後院的喧鬧聲,她在廳內坐下低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楊月華進來時就隻看到了衛離絨帽上麵的小毛線球,粉粉的。
“小離回來了?”
衛離抬起頭,楊月華已經走到跟前拉起了她的手:“你走了四年,可是忘了楊姨這個人了。”楊月華天生得一雙笑眼,眼睛一帶笑就像彎了的月牙,很是親和,衛離也不由得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