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翰林錄·離騷》
燕京是一個了不起的地方,所以洛傾城才會來。因為或許在他的內心裏,他希望自己也能夠幹一些了不起的事,去做一個了不起的人。
一間門前寫著悅來客棧四個大字的精致閣樓上,有一扇窗戶靜靜地敞開著。洛傾城坐在窗邊的桌前,看著燕京的夜色,桌上的燭火在涼爽的微風之下輕輕搖曳,綻放出溫柔的光芒。他的身子已經洗淨了,柔順漆黑的長發隨意地搭在肩上,但所穿著的棉衣卻依舊落著旅途沾染的灰,隻是仿佛仍然顯得那麼一塵不染。
此時早已入夜,但燕京城卻不甘沉寂。悅來客棧地處春明門內頗為熱鬧的區域,放眼望去,依舊張燈結彩、話聲不斷,不知誰家的家裏開著宴會,又不知是誰家上下老小一同出門步行而遊。
洛傾城輕輕歎息了一聲,關上窗戶,燕京充滿活力的光亮透過窗戶上的薄紙映在他的臉上。他低頭將蠟燭從桌上移開,擺上了六個簡陋的粗布錦囊,這是他出發前老師交給他的東西。按照老師的說法,每當有困惑之時便按順序打開一個錦囊便是,在錦囊裏一定能夠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洛傾城來燕京是為了參加學試,可這學試雖近卻依舊在一個月之後。得益於老師,他身上的銀兩不缺,但是都來到了燕京了,他不願意在接下去漫長的一個月裏,自己將呆在旅店裏毫無作為,並且他需要給自己一個更明確的目標。
既期待又緊張,洛傾城拿起第一個錦囊,解開精巧的絲帶,取出了一張被折疊過的紙條。攤在桌上,翻開紙條,他發現老師在其上隻寫了四個字而已。
看了這四個字之後,洛傾城隻能露出一個無奈也“羞澀”的微笑。
燕京每三年一次的學試不可能僅僅就是為了考一次試才舉辦的,每次學試的後一月便為燕京百家書院的新生入學之時,不難知道,其實學試就是那些書院的入學考試。可能在眾多書院中鶴立的依舊隻有兩所而已,一所是明堂書院,一所是國子監書院,兩者並稱燕京二院。
而洛傾城的老師給洛傾城留下的那四個字,就是燕京二院這四個字。
不用老師去說,洛傾城自己學試的目標就早已是燕京二院。因為老師曾經很鄭重地跟自己說過,唯有在燕京二院裏,自己才能真正地學到在其他書院裏學不到的知識,而且他教過自己的一些東西才能真正地派上用場。
說到底,老師還是猜到了自己會在學試前就打開錦囊,便勸誡自己莫要焦躁,需好好沉下心應對這次學試。
洛傾城眯了眯眼,收起餘下的五個錦囊,微微低頭將蠟燭吹滅。
這一刻,他內心裏的某種想法變得清晰起來。他開始堅信,他自己之所以要來燕京就是因為自己想要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而想要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就必須去幹一些了不起的事……
燕京城一直都分為外城與內城,外城一般與城外那零散的建築群被人們一同直呼燕京,而當天下人談論起燕京內城時,卻是會敬畏地稱呼它為順天府。
“東風夜放花千樹,寶馬雕車香滿路。”這是詩人對燕京的描寫,卻鮮有文人提及過順天府。順天府內盡皆為朝廷百官宅邸,但住在順天府裏的高官們畢竟是少數。雖說順天府的設計之妙,用工之奢,雕刻之精乃人間一絕,但那裏比起燕京外城畢竟少了太多的生機,更多是一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名為權力的陰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