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以後還是莫要回來的好,或許這一生都很難再跟大小姐相聚了。
熊雷並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他非常清楚自己應該選擇什麼。
腦海裏揮之不去的卻是那一份真誠的牽掛,也許就跟阿月的想法一樣,最多的還是那種親情的留戀。
一個懵懂的少年,一個想在江湖裏呼吸自由空氣的男人,無法麵對什麼叫作男女之間的感情。他從小就有一種渴望,永遠都不要被囚禁在牢籠裏,永遠不要寄人籬下。
曉嵐的死是一個刻骨銘心的傷痛,王飛羽的歌聲卻是留在心底的烙印。
也不知過了多久,熊雷見鍋裏蒸氣冉冉,香味撲鼻,知道肯定煮熟,歡喜地掀開鍋蓋,一把抓起白薯,燙得直扯耳朵。
小姑娘見他狼狽模樣,不由地撲哧一聲,掩嘴失笑。
熊雷哪裏還顧忌這些,用衣角包了兩個,趕緊起身回到隔壁廳屋想去叫醒楚戈,卻見呼嚕聲很有節奏,躺椅上睡著一個灰白胡須的中年老漢。
哪裏還有楚戈的蹤影?
熊雷傻眼,知道自己中了計,楚戈先用銀票買通菜農,然後用食物勾起熊雷的食欲,又安排屋子的主人做替身打呼睡覺,這招金蟬脫殼用在一個最恰當的時機,也隻有楚戈這種老謀深算的人想得出來。
熊雷仔細瞧了瞧屋子主人,見他大約四五十歲的模樣,胡須梳理得整齊,腦袋上光禿禿的沒有一根頭發,油光蹭亮。皮膚倒是保養得不錯,臉龐紅潤如玉,沒有一絲皺紋,肯定就是阿月的爹爹了。
他迷迷糊糊地醒來,眯著眼睛仔細瞧了瞧熊雷,又望了他身上的青水劍,嗬嗬笑道:“你哥哥說最好留你在這裏多住幾天,他要去接你的相好。”
熊雷苦笑道:“他有沒有說那三百兩銀票有一張是留給我的?”
屋子主人晃了晃光禿禿的腦袋,一臉不高興地說:“他可不是這麼講的,你不要騙我。他隻是吩咐我,說你喜歡在這裏住多久都可以,每天管你喝好吃飽就行。”
“他想得果然周到。”
屋子主人又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熊雷一眼,一本正經地道:“小夥子,你從虎門樓逃出來跟小姑娘私奔,要是給員外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熊雷目光流轉,笑道:“這些事情都是我哥哥告訴你的?”
“你可要知道,我們村外人是不敢進來的,我一看你鬼鬼祟祟的模樣,猜也猜得到。不過你放心,員外手下好幾百號人哩,等他發現少了一個私奔外逃的夥計,都不知道猴年馬月了,哈哈哈!”他說得高興起來,開懷大笑。
熊雷無可奈何地歎了一聲,眼見著楚戈那個小子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也不知應該往哪裏去找,一時食欲全無。
忽然,隻聽見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進,仿佛正要往這邊過來。
熊雷心頭一緊,閃聲就躍到窗前。
“難道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屋子主人頗感意外,走過去將大門打開,遠處果然有匹快馬一路奔來,馬背上坐著一個白袍少年,頭頂帶著一個黃白相間的帽子,脖子上裹著綢巾,模樣倒是軒昂氣宇,風度不凡。
白袍少年奔到門前,突然用一種很沙啞的聲音冷冷地道:“趕緊叫阿月那小丫頭給我準備些幹糧!”
屋子主人吃了一驚,仔細瞧了瞧他的模樣,奇道:“怎麼公子認識我家閨女?”
白袍少年繃著臉道:“我是她相好!”
屋子主人摸了摸光頭,上下打量著白袍少年,一頭霧水。
阿月在內院聽見動靜,一溜小跑出來,探出一個腦袋,一雙大眼睛直溜溜盯著那少年發呆,猛然“啊”地一聲尖叫!
熊雷不知此人是敵是友,疑惑時就被她的叫聲嚇了一跳,被楚戈耍了一回正好是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立即現身走出來,故意板著臉色罵道:“叫什麼叫?你什麼時候又找了一個相好?”
阿月一怔,撲哧一聲,人已笑彎了腰。
那馬背上的白袍少年瞧見熊雷,臉色忽然一沉,一道精芒朝阿月臉上射來,冷冷地道:“阿月,你老實交代,這個小畜生是哪冒出來的?”
“你才是……”熊雷正要破口大罵,卻發現事情有些不對了。
隻見這白袍少年坐在馬背上,身材清瘦,雙頰泛紅,臉上像是蒙了一層淡淡的霧氣,兩隻大眼睛更是猶如寒冬裏的碧水波濤,那舉手投足間的故作瀟灑,根本無法掩飾住他那天生嬌羞柔弱的模樣。
熊雷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眼前這人不是王飛羽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