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拂,殿中輕紗搖曳,少女的纖手在輕紗上停頓了一下,低垂蝴蝶欲飛般的睫羽,貝齒輕咬粉紅的下唇。片刻,還是掀開了輕紗,微提著白紗裙的裙擺,緩緩踏進去。
殿中的貴妃榻上躺著一個大約十來歲的孩子,一襲月牙白輕衫,與墨黑的青絲一起略微淩亂地鋪開在貴妃榻上,膚色是異於常人的蒼白,微閉的眼眸占據了小半張臉,烏黑纖長的睫羽低垂,鼻線尖翹優雅,朱紅的唇角天生上翹,華美中帶著罌栗般的毒,而右眼眼底那抹朱砂痣刺傷了樊衣的眼。
樊衣腳步不由己的走到孩子身邊,無聲地在貴妃榻旁的紫檀木椅上,輕輕拉過他的一縷青絲。
樊衣一邊把玩著她的青絲,一邊端詳那張臉,不由得驚歎,真是一個絕豔無雙的女孩!
盡管這個孩子穿著男裝,但她還是認為這是一個女孩,因為沒有哪個男孩,可以如此魅惑妖嬈。
這個孩子的身份,她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是皇帝因即將南下兩月,將自己的妹妹托付給她,而聖旨已下,她不得不接下這個孩子。
是長公主吧?接旨時她心不在焉,那時她正在想用過午膳後要不要去集市逛逛,根本沒認真聽旨,也不好去問傳旨太監這是長公主還是皇子?
她認為這是淅雨長公主,也就是淑太妃之女,原三公主,年齡看上去也比較吻合。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皇上要把女扮男裝的淅雨長公主送到她府上?重點在男裝,為什麼是男裝呢?
樊衣有些迷茫,但隨後便想到了東陵帝國有女官,也比較開放,會不會是淅雨長公主酷愛男裝?
正在她陷入沉思的空檔,她手上的一縷青絲不知何時已經被悄然抽了出來。
床上的孩子睫羽輕顫了一下,睜開了雙眸,眸中還帶著剛醒是的懵懂。
樊衣回過神,眸光一轉,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卻是一驚,險些癱坐在地上。
因為,她看見了這個孩子的眼。
她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卻從未見過有如此傾國傾城的孩子。
那是一雙怎樣的美眸?冰晶藍的瞳孔中零零散散落著細碎的碎影,好似飄落的雪花,又仿佛被打碎的冰,大瞳孔中的冰晶色掩蓋了本就不多的眼白,纖長的睫羽若岸邊垂柳輝映著一池湖水。冰晶藍的眸子與下方一抹朱砂相襯,宛若上好的白色絲綢上擺放著與冰瑪瑙及它相對應的紅豆相思。
他們就這樣對視了許久,仿佛是,一眼萬年。
半晌後,孩子移開視線,從榻上爬起來,半臥著看著她,嘴角輟著罌粟般帶毒的絕美笑容,又似綻放的曼珠沙華,讓人眸中隻有那漫天的緋紅。
孩子朱唇輕啟,眸中帶著笑意,輕聲詢問,“我在哪裏?”
樊衣愣了一會,眨了眨眸子,站起來行了一個禮,“長公主殿下,這裏是月衣郡主府,臣女是秦夏衣,希望沒有冒犯到殿下。”
長公主?孩子有些不悅地皺了皺柳葉眉,抬眸看著如今東陵帝國唯一的郡主。
眼前的少女臉龐還很稚嫩,上翹的睫羽下是墨黑如寂夜般的深幽瞳孔,鼻線小巧精致,嬌嫩的粉唇微微上揚,揚起一個嬌媚自然的弧度,如絲綢般墨黑的青絲隻用一支白玉簪斜插在挽起的簡單發髻上,其餘的青絲像是不足矣被蝴蝶白玉簪挽起,流瀉至腰間。少女身著白色紗裙,除腰封外,再無其它裝飾,她的腰部一條白紗綾鬆鬆的繞過,最後搭在她的左右手上。因她的青絲、睫羽、眸子都是純粹的墨黑色,襯得她本就潔白如雪的皮膚更是有如冰肌玉骨。
不對!
隨著孩子微微眨動了一下眸子,眼前的少女卻是另一副模樣。
其實也並不算是換了模樣,隻是眼眸的顏色與之前的墨黑大不相同。
同樣是幾乎看不見眼白的眸子。墨黑濃密的睫羽下嵌著淺綠色的雙眸,令人聯想至大陸遙遠神秘的蝴蝶穀森林,卻又似一池悠悠的碧水,在清風中蕩出輕輕的漣漪,細碎的碎影倒映在眸中,像是碧水中飄搖的樹葉。
孩子嘴角扯開一抹涼薄的笑意。
淺綠色的眼眸配上白紗裙倒是有點滑稽,孩子自動腦補了一下少女穿著碧綠色紗裙的模樣,那才是真正的恍若居住在蝴蝶穀深處的精靈。
樊衣卻沒有發現,眼前這個看起來很美的孩子,已經看穿了她的真實長相。
但她卻看到了孩子眸中毫無掩飾的好奇,不禁有些心虛,隻好伸出手像以示友好,“請問殿下是淅雨長公主嗎?”
樊衣看見孩子很高冷地斜視了她半天,眸中似還有些慍怒,忽然有些緊張,她是哪裏做的不好嗎?她在地獄的時候那些郡主問她是誰根本不是什麼大事,他為什麼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