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說說的這個名字,許息燈不自覺的抓緊書頁,仿佛是一根刺猛然間紮進自己的皮膚裏,感覺心裏發酸發悶,但他明白,其實這根刺早就已經紮在那裏了,像是放進腦海裏的奧數難題,隨時隨地都會無法克製的思考起來,回憶起來。

“你怎麼知道她要去?”

“喬漉說江千優會去,說說那個黏膩勁兒,一定也會跟著去的。”

許息燈眼底閃過一絲亮光“喬漉就是為了告訴你這個,所以才和你打球的?”

“不知道,剛剛打球的時候他順口說出來的。”陳與陌翻身起來,瞬間活躍起來,湊到許息燈身邊鬼祟嘻哈的問:“你說喬漉是不是對江千優有意思啊?經常看到他倆一起讀書,而且喬漉對江千優也特別的溫柔,我總覺得有些貓膩的。”

許息燈扭頭,望著笑眯眯的陳與陌,皺眉,“你這是準備改行當媒探了麼?別人的事情,你那麼八卦做什麼?”

“哎呀,說說不是很在乎江千優嘛,我就順便好奇一下。”陳與陌揚揚眉毛“愛屋及烏呀我。”

陳與陌的雙眼閃爍著甜蜜的光亮,那是所有年輕男生對愛情的美好向往和憧憬,標注著青澀,勇敢和幸福,深深的印在許息燈那雙發熱發燙的眼眸裏,讓許息燈有些掙脫不開視線。

“你怎麼了?”陳與陌晃了晃搭在他肩膀的胳膊。

許息燈回過神來,別開臉“沒什麼。”

陳與陌聳聳肩膀,重新躺回去,剛剛劇烈運動了那麼長時間,他還真有些累了,眼皮垂下去,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許息燈推了推他,“你別在這睡,小心著涼。”

“……不會的。”他嘟嘟噥噥的回答著。

許息燈歎口氣,有些的無奈口吻,走哪睡哪的這個毛病他應該是改不了了,總是這樣心無城府的去對待這個陌生的世界,早晚會吃虧的。搖搖頭,繼續看書。

細碎的陽光明亮的跳躍在他的書本上,許息燈望著斑駁的亮光覺得有些刺眼,沒有心情繼續看下去,合起書,微微眯著眼睛望著腳下巨大的籃球場,幹淨的地麵被照的反光,像極了一個巨大的湖泊。

陽光從萬裏之上的高空裏慵懶的灑下萬丈光芒,在它能照耀到的地方,所有孤單的生物都變得不再孤單,成雙成對的活躍在這個世界的懷抱裏,一筆一劃認真而執拗的在地球這個球體上繪畫著自己小小的足跡或者沿途的所珍視的風景,作為懷念,或者希望被懷念。

那麼,我呢?

如果有一天我有了畫筆,那麼我會繪畫出什麼樣的輪廓來呢?

許息燈肅穆的思考著這個問題,睡熟的陳與陌背著他,臉上洋溢起明媚的笑容。

他做了一個夢,夢裏的他們,那年依然七八九。

那是在舒有意去美國之後的一次小學秋遊,他在那片金紅色的楓林裏睡了很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以前無論在什麼地方,他醒過來的時候總是會看到舒有意黑著一張稚嫩的臉,對自己說“如果你再敢讓我等你這麼久,我一定會揍你的。”可話雖如此,舒有意依然會等到自己醒過來,無論春夏還是秋冬。所以在他醒來四下找不見舒有意的身影後,他著急的哭了,哭了很久很久,許息燈才踩著滿地落葉朝他走過來,憑著身高的優勢,拍拍他的腦袋說“別哭了,他們在學校裏等著你,你沒有被人拋棄。”

那個時候,陳與陌扭過頭,透過蓄滿淚水的模糊視線裏,許息燈一張稚嫩的小臉裏透露著文質彬彬的病弱感,一雙偏向於淺灰色的雙眼裏彌漫著清淡的落寞,頭發被風吹的亂糟糟的,他看起來特別的單薄和孤單,像是個迷失在風與草叢中的孩子,腳下綠草伏地,半空中卻翻落著片片紅色楓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