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還是沒那麼衝動,畢竟剛才已經衝動一次了。我舉起杯,跟寧寧說了句:來,幹了。這就一飲而盡,寧寧隻說了句:你幹了我說什麼也得幹了。言罷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我發現我漸漸喜歡上她這種時不時爆發出的……怎麼說呢,豪情?

書上說,喝紅酒要充分搖勻,要跟氧氣接觸,要在口中含一會兒,然後要慢慢的喝……那算個屁,都照書上說人就沒法活了,那個瞬間我想起了萌萌--我未來的妻子,那個從小按照書上的要求約束自己行為的姑娘,她發展到今天,的確是按照書中教她的方式生活,比如,她被告知要聽話,於是她就很聽話,聽話到自己都沒什麼主意,一遇到事就隻會問:怎麼辦?

管他書上說什麼,書上還說我們的社會越來越公平正義呢。我來澳門是來爽的,又不是來照本宣科的,管他呢,喝爽才重要。於是又倒上一杯,端著酒杯,看著寧寧忽然我就哈哈大笑:你這是在跟未來的賭神喝酒啊!來,幹了吧!意氣風發的語氣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那紅酒應該是極好的,因為即使很快的從口腔中過去,唇齒之間還是會殘留一種奇異的香味,讓我都不想去吃小食--因為我擔心那會破壞舌苔上紅酒的幽香。

以前從沒寧寧喝過酒,不知道她酒力如何,但是考慮到她在大連一直在一家酒吧工作,除了日常工作還需要推銷各種質劣價高的酒,應該是挺能喝的,不過那天不知怎麼,隻喝了兩三杯,從她臉上就看出有些醉態,我於是開始和她聊些這些天發生的事--其實我跟寧寧除了使用身體交流以外,事實上的思想交流並不多也不充分。我總覺得她文化水平太差,有些話跟她說了她不一定能懂,說多了她還以為我是矯情。直到那天一場酒下去,我才意識到是我太自以為是了,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本身沒那麼難,所謂障礙,都是自己設置的。而對於一對已經先使用了肢體進行了充分交流的男女來說,溝通難度會降低不少--比如可以毫不避諱地談性話題。

我說了一些我小時候的事,寧寧聽著,忍不住開始講她的童年,我之前從未問過寧寧的人生經曆,而且對她的人生經曆也毫不感興趣,但是這次來了澳門後卻對她的過去漸漸有了些興趣,一個人開始對另一個人的過去感興趣,說明這個人開始喜歡上那個人了。這倒不一定百分百準確,但是至少可以從一個側麵印證,我對寧寧的態度,和之前有了很多的不同。

寧寧是在一個叫榆樹的地方長大的,這個地方似乎是長春附近的一個縣,寧寧家裏生活條件一般,靠他老爹在礦上打工賺錢養家,她九歲那年他老爹因為長期下礦,得了矽肺病,在痛苦中去世了,但因為沒法開出工傷證明而得不到賠償,家中生活一下變得困難起來。寧寧的媽媽隻好帶著她改嫁,而寧寧的坎坷命運也就從此開始,之所以坎坷,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媽媽改嫁後給繼父生了個兒子,從她這個弟弟出生後,寧寧就感覺自己是個外人,而按照寧寧的說法“整個家裏也都拿她當外人”。

她的繼父酗酒,賭博,動不動就打寧寧,也打她媽媽,這導致寧寧一段時間曾躲在學校不敢回家,等到上了初中,中學裏孩子開始發育,寧寧說她那時候一看書就頭疼,於是整天就跟學校裏那些混混在一起玩,也不怎麼上學。到了初二終於再也念不下去了,家裏媽媽和繼父也整天嫌她費錢,還嫌她給弟弟洗的衣服不夠幹淨,而弟弟則整天就喜歡打她--據寧寧說這是他繼父教的,因為一個四歲多的孩子不會對她產生那麼濃重的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