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廷亮握著短火槍開始奔跑起來,想要一口氣跑出這彌漫著狼騷味的荒野山林。天黑看不清路,範廷亮跌跌撞撞悶頭往前跑,衣服、褲子刮破了他也不在乎,跑得大汗淋漓,氣喘籲籲。範廷亮跑得快要窒息了,實在堅持不住,停下來喘了幾口氣,再看看身上,被樹枝、草木刮得傷痕累累,剛才神經過於緊張,竟然都沒感覺到痛。現在鬆弛下來,傷口被汗水一浸,猶如被黃蜂蜇了一樣痛癢。
範廷亮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朝前方望了望,前方隱隱約約有幾點亮光,可能是個小村子。範廷亮立刻興奮起來,渾身也一下子充滿了力量,精神的作用是無窮的嘛。範廷亮朝著亮光狂奔而去,跑著跑著,範廷亮的腳被石頭絆了一下,整個人前撲倒地,轉了一圈滾成一團,向山下滾去。
範廷亮感覺整個人都要被顛得零碎的時候,停了下來,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竟然晃晃悠悠栽倒在地,渾身上下每一個關節每一根神經,沒有不痛的。範廷亮倚著一棵樹,喘息了一會兒,恢複了一點體力,爬起來,一瘸一拐向前走。
走了沒幾步,範廷亮感覺有兩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範廷亮愣在了那裏,臉上冷汗嘩嘩流淌。他沒有回頭,而是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是兩隻毛絨絨的爪子。狼從背後襲擊人的時候,總是站起來把兩隻爪子搭在人的肩膀上,一般人覺得有人按自己的肩膀,都會下意識地扭頭看一看。人把頭扭過去了,喉嚨就暴露在狼的尖牙利齒之下,狼一口咬上去,人就一命嗚呼了。
範廷亮攥緊了手裏的火槍,看著地上的影子,一個長嘴尖耳朵,拖著大尾巴的東西正趴在自己身上。範廷亮電光火石之間,把火槍從自己腋下穿到了身後,對著狼就是一聲轟響。嗷嗷的慘叫聲鑽入範廷亮的耳朵裏,範廷亮跳轉身子看見一隻肥壯的大狼倒在地上滿地打滾,腹部綻開了一朵血花,汨汨地淌著血。範廷亮急忙彎腰抓起了一塊大石頭,對著狼腦袋狠狠砸了下去,血混著腦漿迸了出來,大狼躺在地上不動了。
範廷亮驚魂未定,匆匆忙忙往火槍裏填充了一顆子彈,向前跑去。跑出去一段路之後,範廷亮聽見四麵八方都響起了淒厲的狼嚎聲,範廷亮心裏暗道一聲不妙。狼是群居動物,剛才範廷亮打死了那隻狼,它的族群可能發現了它的屍體,要為它報仇,正滿山呼喚召集人馬。
範廷亮拚盡了全力往前跑,體力都快透支了,腳下一軟,摔倒在地。範廷亮正要爬起來,頭頂傳來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範廷亮抬起頭來,隻見一隻貓頭鷹站在樹枝上,瞪著一雙大得誇張的黃眼珠子,衝範廷亮一陣陣發笑。據說貓頭鷹是屬陰之物,貓頭鷹叫沒有事,貓頭鷹笑則是大大的不吉利,那預兆著附近將有人會死去。可能是人在行將就木的時候身體會產生某種微妙的變化,而貓頭鷹這種特殊的動物可以感知到這種變化吧。
貓頭鷹的笑聲令範廷亮心煩意亂,範廷亮抓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朝貓頭鷹狠狠砸去,貓頭鷹撲展著翅膀飛走了。狼嚎聲、貓頭鷹的笑聲,各種恐怖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最深重的恐怖。範廷亮險些被嚇破了膽,感覺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黑漆漆的樹林裏一雙雙鬼火似的眼睛在盯著自己,他似乎聽到了那一排排嗜血的牙齒,在迫不及待地打磨著。
範廷亮剛站起來,一個黑影從草叢裏撲了出來,撲向他的喉嚨,是狼,是一隻麵目猙獰的惡狼。範廷亮抬手就是一槍,槍聲響起,一道火光竄出了槍膛,空氣裏彌漫著硝煙味。狼中彈了還沒有死,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範廷亮沒有上去弄死那隻倒黴的惡狼,他想這樣也好,震懾一下其他蠢蠢欲動的狼,叫它們都老實一點。
狼是有智慧的動物,剛才那隻狼就是人類裏的呆愣莽撞之徒,它當個急先鋒出來探路,結果被一槍打飛。山裏的狼從來沒見過火槍,那時候火槍是稀罕物,軍隊裏配置的都很少,山民們打獵都是用弓箭,狼和山民一樣,對於火槍是聞所未聞。狼們瞪大了眼睛,看著一個鐮刀形的小物件發出轟隆巨響,竄出一道耀眼火光,緊接著那呆愣莽撞的大狼就肚破腸流滿地打滾,狼們都被嚇傻了。
範廷亮趁著狼群驚魂未定,繼續向前跑,火光一點一點變得清晰了,隻要跑到了村子裏,有了人煙燈火,諒這些野狼也不敢亂來。範廷亮連殺兩隻狼,拍拍屁股就跑了,狼群不願就此放過他,但是又捉摸不透他手裏的武器,隻好若即若離地跟著範廷亮,一路尾隨。
惡狼們尾隨著範廷亮,尋找時機撲咬上去,範廷亮被它們糾纏得惱怒起來,拿著火槍對著最前麵的一隻狼就是一槍。這隻狼還算機警,見範廷亮舉槍,立刻側身閃躲,子彈沒有打中狼的要害,而是把狼的一隻耳朵打碎了。耳朵也是長在身上連著皮肉的,狼痛得嗷嗷慘叫,同伴們見它那副樣子,嚇得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