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還未敲,夜娘就起床準備著開工。
我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道:“娘,我和你一起去。”
夜娘用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臉龐,揮著手,搖著頭不讓我去。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安慰她道:“娘,你放心吧。我都已經睡好了,每次你出去後,我就不能睡著了,白天不是一樣的精神嗎。”今天看著夜娘那麼吃力的刷著馬桶,而自己居然還每天理所當然的坐享其成。心裏不好受,我應該替夜娘分擔一些負擔。
夜娘愛憐的看著我,滿眼不舍,看我一臉的堅決,知是拒絕不了,又拉起我給我穿衣服。我也真的像小孩子一樣享受著這母愛,溫暖,溫暖,滿滿的溫暖。
剛開門,就見穀雨站在外麵。夜娘一驚,再看看我兩對視的眼神,就知道是我們約好了的。
穀雨一咧嘴:“嘿嘿,夜娘,我來陪你倒夜香去。”
是我白天和穀雨約好了的,我還擔心這小子起不來呢。“挺早的嘛。”
“我不能比你起得晚呀,不然說出來多不好聽的。”穀雨胸脯一挺,做出一個小男子漢模樣。
夜娘比劃著問穀雨,穀伯知道不知道他出來的事。
“知道,我爹把我叫醒就敲三更去了。”
夜娘扯下三張布巾遞給我和穀雨各一張,看著我們兩個孩子高興,或許夜娘心裏在想,隻有他們高興就好。
說實在的,開始我還覺得新鮮,可,當真看著夜娘敲開一家一家人的後門,端出那又臭又騷的馬桶倒在小車上的大木桶,著實想吐。於是抬頭看看天空中的星星,深呼一口氣,我要堅持。
也不記得走過了幾條街,敲開了多少家的後門。夜娘就說收完了,讓我和穀雨先回家睡覺。”
我好穀雨堅持不走,夜娘也隻好隨我們了。
“咚——咚!咚!咚!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爹。”聽見打更聲,穀雨伸長了脖子尋聲找他爹。
“夜娘,四更天了,你出城一路小心。”穀伯關心的對夜娘說。夜娘回以微笑,拉著車繼續走。穀伯又繞到後麵又對我好小雨道:“小麥小雨,你倆在後麵用點力推,夜娘拉著就不那麼吃力了。”
“好嘞。”我倆一同回答,手上的力也用了出去。
我是個路盲,出了城門就隻有跟著走的份,一路上坑坑窪窪的,很是不好走借著月光,我看見了夜娘額頭上晶瑩的汗珠。好歹我和小雨在後麵也使力往前推了,夜娘還這麼累,平時她自己一個人,是怎麼把這車拉上來的?
好不容易將夜香車拉到了一個小丘上,把馬桶裏的東西一一倒進了大糞池子裏。我爬在夜娘懷裏歇息著,享受著夜娘輕輕順理著她的頭發。忙活完,就不見了穀雨的人影。休息得差不多了,他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神秘兮兮的拉著我說:“麥子,你猜我手裏有什麼。”
“不猜。”我一口拒絕,我才不要玩這麼小兒科的遊戲。
穀雨一臉失望,嘟了嘟嘴:“真沒意思,你看。”
看著穀雨失望的臉色,和慢慢送到我眼前握著拳頭的手。手指微微鬆開,一絲微弱的亮光一閃一閃的。
“呀,螢火蟲?”我是一臉驚喜啊,許久沒有玩過螢火蟲了。
“嗯。”穀雨知道我這是對這小蟲子感興趣了:“那邊還有很多呢。”拉著我就走,我有些激動:“走,我們去抓。娘,我們去一會就回來。”。
前麵有簇草叢,果然,小螢火蟲們正提著他們的小燈籠或在草叢間飛行,或找了棵小草停靠。
穀雨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草叢,看準一隻螢火蟲,迅速的抓下去。回頭得意的對著我揮著小拳頭。
我把布巾扯下來做成口袋狀,對穀雨道:“來,放裏麵來再抓。”這麼可愛的小東西,可不能捏死了。
看著穀雨這樣抓著不過癮,我幹脆把草都搖曳開來,螢火蟲隨著草動,都飛舞起來,星星點點。我們追著螢火蟲或跳、或匍匐。或為了抓同一隻螢火蟲兩人撞在一起,或為了抓自己看上的那隻螢火蟲背靠著背,或看見彼此背後大而亮的螢火蟲擦肩而過……
我們終於累得歇了下來,草叢上的星星點點少了好些,布巾裏的亮光卻很是明亮。受了驚嚇的螢火蟲們,也終於可以停靠一會兒了,提著他們的小燈籠顫巍巍的爬在草叢上。我覺得,此時的我和穀雨,像草叢中的兩個精靈,被螢火蟲的熒光包圍著的螢火蟲精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