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武功的下人何其珍貴?!那是一個府中最為隱秘的力量。
朝廷有規定,正三品及以上官員,才有資格擁有自己的貼身護衛,數量按品級不同,有嚴格要求。
超出規定數量的,視為謀逆。
武將還好說。
畢竟,很多從戰場退下來的親衛、親兵,需要安置,尤其是那些落了傷殘的。
自家子弟和下人,也有自幼習武的習慣。
至於文官,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擁有私衛。
當然,這隻是表麵上。
很多朝中重臣手中,都有很多得力的人手。
但這是見不得光!
可是現在,紀芷若就這樣把幾百個習武下人,交到了她這個剛剛入府的管事媽媽手中。
這是何等的信任?!
縱然是見過大世麵的程媽媽,也不由心跳如鼓,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紀芷若如同沒發現程媽媽的異樣,繼續交代著:“相府來的下人,就毋須我多言了,想來媽媽比我還要清楚。”
她看向程媽媽微微一笑:“至於謝家的下人,媽媽也該知道,最是好相處不過了。”
身為紀芷清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媽媽,程媽媽對謝家的事,比紀芷清了解得還要清楚。
最後,紀芷若說:“往後的規矩教導和差事分派,就全仰仗媽媽了。”
程媽媽有些木然地點了點頭。
紀芷若明白,她得緩上一緩。
於是,紀芷若轉頭對於媽媽,說起了府中的賬目。
於媽媽今年三十出頭,極是精明強幹,她的相公和兩子一女,都賣身在相府,這一回,全都被紀芷若要了過來。
於媽媽因此甚是感念紀芷若。
“有這樣精明的主子,奴婢們往後的日子,就有了盼頭兒。”於媽媽曾私下裏對紀芷若說。
當時,紀芷若沒說什麼,隻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頭。
紀芷若不能說,前世,她和現在一樣精明,可又能怎麼樣呢?
於媽媽的兩個兒子,替榮錦侯頂罪,受刑後,死在了大牢中。
她最心愛的小女兒,因區區五十兩銀子,被榮錦侯賣進了最下等的窯子,不過三個月,就被折磨死了。
於媽媽管了一輩子的主子們的銀錢,過手的財物豈止成千上萬?
可她到臨死前,連一副十文錢的藥都喝不起,死後不過是一卷破席裹了,丟去了亂墳崗。
很多事,紀芷若不敢回想,想了就是錐心刺骨的痛,鋪天蓋地的慚愧。
她隻能努力撐起,這個在前世並不存在的家,讓身後這些依附自己的人,有一份安穩美滿的生活,彌補前世的虧欠。
“這……這些產業置辦下來,恐怕得十餘萬兩吧?”繼程媽媽之後,於媽媽成了第二陷入呆滯的人。
“那就有勞媽媽費心了,事不宜遲。”紀芷若笑笑地點頭。
於媽媽果然是京中的老人兒,隻看她羅列出來的那些產業名稱,心中就有了大致的估算。
科考舞弊案的餘波,正在漸漸散去。
如今是永安三十五年秋,到三十八年春,今上便立了太子,昭示著奪嫡之爭徹底降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