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斷魘(2 / 2)

斷魘已將方才無湮所下的毒悉數吸入腹中,嘴角邊上劃過一抹鮮血,他道:“懷玉郡主是教主派發給我的任務,非死不得無功而返,既如此,還請無湮護法取走我的項上人頭,去給教主一個交待。”

“你!”無湮氣憤地拿手指著他說不出話來,他們三人在冥教的選拔中脫穎而出,更是共患難同生共死的兄弟,斷魘卻如此糊塗,為了一個女人拋棄自己的性命。無湮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是你自己找死,若是把麵前的這個女人殺了,我還能和教主請示留你一條活路!”

誰料斷魘卻摘下麵具,露出的是一張俊秀儒雅的麵容,上麵的疤痕早就消失殆盡,這樣的他看起來少了幾分肅殺之氣,倒像是上京趕考的書生。

他道:“斷魘承蒙教主的收留,才得以存活至今,但能夠摘下這麵具才是多年來我一直心之所向。”雨勢漸漸衰弱,他的鬢角黏在臉上,不覺有幾分淒然,口中開始不停地湧動出鮮血,“郡主曾說能讓我摘下麵具時,我才覺得這一生才算是圓滿了。”

仿若回到了無拘無束的年少時光,他是師父的得意門生,身邊總有個跟著他的小師妹,隻是後來他修煉邪功走火入魔,自此以後被逐出師門,他從此才與黑暗相伴,為冥教盡心盡力鞠躬盡瘁。

冥教隻是他一時的寄托,他自恃是正道出身,在世間渾渾噩噩兩年,期間冥教的人幾次向他拋出了橄欖枝,他都婉言相拒,不過是他打心裏認為,他們不是同道中人。後來他麵容逐漸生出疤痕,是修煉邪功的後遺症,幾經波折過後,他才下定決心,成為了冥教中的五大護法之一——斷魘。

今時今日,摘下麵具,他才覺得重獲新生,幾年的殺戮過後,他幾欲忘記了自己本來的名諱。但如今瀕臨死亡的邊緣,眼前浮現起最珍貴的回憶,是他與小師妹在山間的打鬧,那時候隻等著學成下山,就可以上門提親,娶師妹進門。

記憶中的小師妹問他,“師兄,你瞧我穿什麼顏色的衣裳好看?”他答:“紅色吧。”嫁衣的顏色,他不過是隨口一說,後來師妹就一直心儀紅色的衣裳。她確實膚如凝脂,穿紅色的衣裙就美豔無雙,整個師門的女子都比不上她。

他的師妹記憶中總是善良美好的,隻可惜後來就再也沒見過她……

斷魘眼中神采逐漸消失,口中的鮮血卻流個不停,他站在這一片泥濘之中,終是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他以命抵命,換了江詞的性命,無湮眼眸一冷,隨手一揮粉末漫天,落在了斷魘的屍體上,不消片刻,斷魘的屍身頃刻間就化為灰燼。他冷冷道:“既然斷魘將郡主的性命抵了,那這次無湮就放過郡主一碼。”

那邊紀楚含仍舊和尤鷙打得不可開交,守護著皇上和董貴妃的侍衛和刺客們亦是糾纏不休,無湮身子一躍而上,到了竹枝上頭,形如鬼魅,聲音在空中回聲陣陣,“師兄,速戰速決!”

尤鷙聞言,雙手一道暗器劃過直擊那邊的皇帝,卻見紀楚含出手飛快地上前,阻隔住了那枚暗器,暗器卻正中紀楚含的手臂。再一抬眼,尤鷙和他的手下們早已飛一陣地消失在眾人眼前。

刺客已散,這雨卻也停下了。

手臂上的暗器不過是小傷,也沒有下毒,紀楚含便沒放在心上,他上前,見皇帝和董貴妃都被侍衛包裹得密不透風,請示問道:“父皇和貴妃娘娘有無大礙?”

皇帝長歎了一口氣:“朕沒事,有勞太子了。你這傷如何?”

“無事,隻是小傷罷了。”

皇帝點點頭,又道:“愛妃肚子裏還懷著朕的骨肉,經不起驚嚇,速速啟程回宮吧。”

“兒臣領命。”

紀楚含話音剛落,卻聽得另一側江詞驚叫一聲,眾人的視線頓時彙集到那處。元祈靠在江詞的肩頭全然失去了意識,他這麼一大坨身軀,江詞哪支撐得住,他整個人昏倒以後,江詞被他壓得身子已經搖搖欲墜,最後直接掉入了泥坑之中。

衣裳弄髒了什麼的這都好說,但江詞想到她落地的位置正是方才斷魘屍體消失的那處,頓覺毛骨悚然,想要站起來偏偏身上壓著一個元祈,江詞急得都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