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瑤一身裝扮風華美豔,身後緊隨著幾個宮女,各個手上端著一個托盤,見著江詞,她亦是毫不避諱地上前,眼底溢滿盈盈笑意,“郡主,這是剛從坤寧宮出來吧,可要去東宮小坐片刻?”
江詞也知道她就是說說客套話,便敷衍地答了一句,“不必了,側妃娘娘想必還有事,懷玉就不耽擱娘娘了。”
紅瑤便道:“郡主哪裏的話?殿下他昨日醉心於政務一夜未眠,今早趕著去上朝,飯也沒吃上一口。方才他才回來了,又要批閱奏折,我不放心,就帶著她們前去禦膳房替他準備些早膳罷了。”
並不想聽你說這麼多,江詞心煩意燥,胡亂地應了一聲,正欲離開,紅瑤又叫住她,“郡主可用過早飯了,不妨一起和殿下——”
紅瑤如果不是不會察言觀色,那一定就是在故意惹她心煩。江詞不耐地打斷,“我吃過了,多謝側妃娘娘美意。”
紅瑤不依不饒:“吃過了也沒關係,我還準備了糕點,京城首屈一指做馬蹄糕的師傅,殿下把他請到禦膳房來了。他做的馬蹄糕鮮嫩可口,滑潤美味,郡主難道不想嚐一嚐?”
恍惚間,又回到了王府的日子,那時候江詞執著於盤中的馬蹄糕,吃得細渣滿臉都是,紀楚含當時還捉弄她,搶了盤中的最後一塊糕點。但她記憶中,紀楚含是不喜歡吃這些糕點的。
她情不自禁呢喃出聲,“他明明不愛吃馬蹄糕……”
“誰?”紅瑤似是一瞬間就頓悟,“我都忘了,郡主和殿下是老相識,殿下確實對這些糕點類的吃食不感興趣,隻是我喜歡,向殿下提了那麼一句。誰想到殿下就將這事兒記在心上,沒過幾日就把那位師傅請到禦膳房來了。現在我瞧著殿下被我帶的都改了口味,對這馬蹄糕也不似從前那麼厭煩了,是以多弄了一些過來。”
原來紀楚含對馬蹄糕的態度是厭煩,江詞聽完紅瑤所言忽而思緒良多,她知道紅瑤是故意在給自己找不痛快,但沒辦法,她難以不把這些話放在心上。
從前紀楚含厭煩馬蹄糕,現在身邊換了一個人,他的態度卻也變了。江詞倏地覺得分外不舒服,心中五味雜陳。也對,紀楚含這樣的人,在大婚前夕能納紅瑤為小妾,就算是為了賭氣,想必多多少少也帶了幾分真心吧。
她於是語氣淡漠:“既然如此,側妃娘娘快回去送給太子殿下吃早飯罷,娘娘有這等時間和我費這麼多話,太子殿下約莫等得這菜都涼了。”
不等紅瑤再有什麼回話的餘地,江詞這回加快了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紅瑤先是愣了那麼一瞬,繼而不由啞然,她倒是傲氣,臨走前也不忘噎自己一通。但那又怎樣,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癮,這東宮還不是沒有她的位置。
才踏進東宮殿內,卻發現紀楚含坐在涼亭內,麵前擺放著一個未下完的棋盤。紅瑤吃了一驚,急忙上前,“殿下,這大冷天的,您倒是進屋子裏先歇著,好歹裏頭有暖爐,不至於著涼落了風寒。”
“無事。”紀楚含神情淡淡,“我把這一局棋局下完就回去。”
“那,妾身就坐在這裏陪著殿下。”紅瑤和宮人們使了個顏色,機靈點的宮女會意,到屋子裏去拿了兩件披風,紅瑤站起身,先是為紀楚含披上,然後才披上自己的。
約莫坐了一炷香的時間,期間紅瑤打了兩個噴嚏,紀楚含卻不聞不問,專注於眼前的棋局,謹慎地落子,過了一會兒,終於是分出了個勝負。
紅瑤心頭鬆了一口氣,她不懂下棋,看向這棋局也看不出個所以然,見紀楚含麵無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便說道:“殿下,飯菜再不吃就要涼了。”
“你從這棋局看出了什麼?”
“妾身無知,對下棋沒什麼研究。”
紀楚含便說道:“黑棋從一開始就搶占了先機,傲氣淩人,直擊對手。白棋呢,隻知道一味的隱忍,顧小失大。”
紅瑤便笑著問道:“那這是黑子贏了?”
“不,是白子贏了。”紀楚含答道:“自負才是致命傷,若是過於傲氣,隻會適得其反,露出破綻。而隱忍的人會厚積薄發,給以致命一擊,所以紅瑤,你可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