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楚含的眼神直直地盯著她,紅瑤何等聰慧,一瞬間就明白他的話外音。
他在警告自己,不要仗著一個側妃的位置就招搖過市,或者他是在對她說,她太過於自負,仗著自己有幾分小聰明就膽大妄為,膽敢挑釁郡主,這才是他最介意的。
所以殿門外她和江詞的對話,他是都聽得清清楚楚了。
果然,他還是站在江詞那邊,一聽到江詞要進宮,就將外頭的馬蹄糕師傅給請了回來。派人去王府接江詞,自己也要在馬車上等著她。傳來消息讓紅瑤前去宮門迎他,演著一出好戲,結果還是要給江詞來看的。
現在,她不過在殿門外和江詞顯擺了一把,就值得他在冷風中閑來下棋,含沙射影地暗示她的不是,一切都與那江詞有關。
紅瑤便笑了笑,“殿下說的是,外頭天冷,先進去歇一會兒吧。”
“你聽明白了就好。”紀楚含麵無表情,“我還要去替父皇處理政務,你先回去吧。”
他說著,站起身,腳步片刻不停歇。紅瑤望著他頎長的背影,一時有些愣神,他還空著肚子呢,這一走,桌上的飯菜就又要涼了。
紀楚含的比喻形容得才最貼切,她本就是一枚棋子,棋子隻需要按照執子人的意念做事即可,可她偏生出了別的心思,才走岔了路。現在好了,如果不是他這一番提醒,她差點都忘了,自己來這東宮的最初目的。
江詞回到這關雎宮,坐在偏殿內兀自發著呆。不一會兒,門口的太監通傳,原來是董貴妃忽然來了。
“郡主在做什麼呢?本宮聽說禦膳房新招來一個糕點師傅,做馬蹄糕最是好吃,特拿來些送給郡主。”
又是馬蹄糕,江詞不由語塞。說著,身後尾隨的宮女就將手上的托盤放在桌上,一掀開扣蓋,正與她記憶中的馬蹄糕不謀而合,但今天這是怎麼了,所有人都和這一味糕點過不去。
江詞便客套了一通:“多謝貴妃娘娘,一大早上辛苦貴妃娘娘就趕過來,身子可有何不適,懷玉來給您把個脈。”
說來也怪,她明明是被派過來伺候董貴妃的身孕的,但來這裏這些日子,卻連董貴妃的脈象都沒探過一次,未免太過於怪異了。董貴妃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脫著,江詞以為,或許是她擔心自己這一探,探出了她懷中胎兒的性別,所以她才為此而不斷地逃避。久而久之,她也就懶得問了。
董貴妃淡淡笑了笑:“沒什麼,我隻是聽說,四殿下將他的匕首送給了郡主,特來這裏漲漲見識。素來聽聞那柄匕首是四殿下由重金打造,價值不菲,是四殿下的心愛之物,本宮還沒見過,就來開個眼界。”
怎麼可能沒見過,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她是來幹什麼的。江詞想也沒想,就從包袱中掏出匕首,這柄匕首劍鞘光芒四射,是金銀珠寶堆砌得華貴,她遞給董貴妃,說道:“貴妃娘娘,這個是四哥送給我防身的,其實我倒也用不上,但這柄匕首也沒什麼實用之處,隻不過是擺著用來觀賞的。貴妃娘娘可喜歡?若是喜歡,就送與娘娘好了。”
江詞可是怕得很,女人的嫉妒心不知道有多恐怖,早前她和元祈的對話說明她是對元祈有情,現在特意過來問她,八成就是嫉妒她手上拿著元祈送與她的匕首。還是識趣點,趁這之前,先主動示好,把匕首先送給董貴妃。
匕首把上鑲嵌著珠玉寶石,曜曜生輝,董貴妃接過,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果然,這就是元祈曾經的那柄匕首,竟然這麼輕而易舉地就送給了江詞。她當時問他,怎麼換了一柄匕首,他是怎麼回答得來著。是了,他隨隨便便就拿出什麼話來敷衍她,她向他討要了他都不曾給她,轉頭就將這柄匕首送給江詞,她的眼前人。
若不是她派過去的宮人們告訴她今日發生之事,她現在都不知道這柄匕首早成了江詞的囊中物了。
她辛辛苦苦設計的橋段,讓皇帝及時趕到,卻被元祈的突然出現給打亂了全盤計劃。董貴妃握著那柄匕首,一時間心緒紊亂,元祈待他這個妹妹這樣好,匕首、解圍、荷包,若不是董貴妃知道他們二人是堂兄妹關係,她恐怕都要懷疑他們兩個人行為不軌,早就情愫暗生了。
但即便他們是堂兄妹,江詞能和元祈這樣親近,她就是由衷地覺得不舒服,她更為厭煩江詞對這柄匕首滿不在乎的態度,那是元祈的心頭好,她居然輕而易舉就要轉贈旁人,即便這個旁人正是自己,她也是須臾間就沉了臉色,“本宮聽說這個是四殿下的心愛之物,既然送給郡主你了,郡主就應該好好保管才是,不要隨隨便便就轉贈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