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詞允諾替斷魘醫治的事情,也早如預料之中地傳到了秦王的耳中。為此秦王堅決反對,江詞苦勸了他好一會兒,秦王才勉勉強強地同意了,但未免夜長夢多,斷魘再生出些謀害江詞的念頭,底線即是不得讓他留在王府。
江詞本來也沒想留他,且不說他本來是要刺殺她的。再而且她當時提出醫治他是為了保命,也有和紀楚含賭氣的心思在。
疑人不用,真讓她留一個殺手在身邊,沒有顧慮才是假的。
皇宮那邊,她以身子不適為由,推脫了幾日,一旦醫治好斷魘的傷疤也再沒有別的理由再拖下去了。
這樣看來,這段時間還真是麻煩。江詞找了私塾先生教長垣讀書,在醫治斷魘的間隙之餘偶爾還會去瞧上他一眼。
私塾先生說他有慧根,又苦心鑽研,將來必定能入朝為官能擔大任。
她當時心底欣慰了些,隻想著讓長垣好好在喪父喪母過後,心境或許難以變改,但若是能過上更好的生活,好歹她也能心安。
長垣對他的仇人閉口不談,江詞也不好再觸碰他的傷心事。她又問了長垣的家世,他也隻說自己姓徐,江詞見他對家世三緘其口,便也不再過問了。
與此同時的是,江詞答應好斷魘的,要為他醫治好他麵上的疤痕。祛疤不能急於一時,江詞調配了許久藥材,終於研製出來一個藥方子,須得黃芪、太子參、白術、生地黃,丹參水蛭還有桃仁等等,他臉上的疤痕不是一朝一夕落下的,需得內服配以外用,方才能好的快些。
為此,江詞在王府上待了有些時日,拖到不能再拖下去了,皇宮裏來了消息,說是董貴妃近來吃什麼都沒胃口,平日裏最鍾愛的糕點看見就想嘔,皇帝為此擔憂頻頻,多次派了宮人來王府上打招呼,非要江詞趕過去。
孕吐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嗎,皇帝又不是沒有過孩子,到了董貴妃就緊張的跟什麼似的。這些話眾人都噎在心裏敢怒不敢言,江詞心中全都是牢騷,無奈聖旨難違,她還得認命地趕過去。
幾日過後,斷魘臉上的疤痕已經有了日漸好轉的跡象,江詞親眼看著他喝下一碗極苦的藥湯,說道:“明日我就要先進宮了,藥方子留在藥房,每天按時會有下人給你送過來。還有這藥膏,睡前要塗上一層,可千萬記住了,要按照我說的做,中間出了什麼差錯,我可一概不負責啊。”
她閑閑散散,不住地碎碎念:“大概兩個來月也就好了,到時候你就直接離開王府得了。我都和我爹說完了,你武功高,諒他們也不敢來動你,反正你病好了以後把這麵具摘下去,出了王府重新過日子罷了。”
江詞回頭,說了這一大串後麵這人卻毫無反應,她麵對著那一張肅殺的麵具臉,隔著一張麵具,眼神也探究不出,她便搖了搖頭,推門走了。
她回到庭院,芍藥一個丫鬟沒有資格入宮,皇宮裏就隻有她一個人待著,怪無聊得。皇帝說宮中為她安置好了住處和侍奉得宮女,她倒覺得宮裏頭束手束腳得,做什麼都得端著,不習慣。
江詞正在閨房內收拾著包袱,卻聽得皇宮裏來了消息,說是已經派人來接她了。她不由苦笑,皇帝這是有多心急啊,竟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她隨手裝了幾件常穿的衣物,想了想,又把元祈送她的那把匕首給帶上了,沒準會用上呢。
她從院中走出來,一路上秦王和她依依惜別,言語中囑咐叮嚀,薛銘宇也是十八裏相送,望著她靜默無言。芍藥眼裏蓄滿了淚花,直說著‘小姐一個人在宮中要好好照顧好自己’。江詞一時哭笑不得,她不就是去了趟王宮嗎,怎麼搞了這麼大陣仗。
走到王府門前,江詞先是衝著薛銘宇笑了笑,倒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婚事恐怕又要拖延,隻能晚些再操辦了。等我回來,銘宇上了年紀,都沒有姑娘家喜歡了。”
薛銘宇聞言,輕笑了一聲,笑容如春風拂麵,甚為溫暖,“隻要你能回來就好,管別的姑娘家做什麼。”
他目光灼灼,江詞便錯開眼,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本來是開玩笑的,薛銘宇又這麼認真回答,讓她多不好意思。秦王聞此眼眸流露出欣慰,江詞實在是怕他又說出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來,便道了聲:“那我就先走了啊。”
她擺擺手,王府門前停靠著一架馬車,明黃色的車簾,盡顯皇家尊貴,江詞沒多想就上了馬車。當她掀開車簾,不由愣了那麼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