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血泊(2 / 2)

“楚含。”江詞開口,言語有些幹澀,“你別聽冷鏡丞瞎說,我是……我沒有……”

她說著,眼淚又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滴一滴向下掉。她雙瞳剪水、楚楚可憐,這樣謹小慎微得神情和生怕他會介意的語氣,卻讓他異常難受。

紀楚含胸口一滯,強扯出一抹笑意,柔聲道:“我知道。”他當然知道,他隻是受不了冷鏡丞一副洋洋得意的嘴臉,他怨恨自己沒用,總是讓她受盡苦難。方才若不是元祈攔著,他隻怕會失手殺了冷鏡丞,來給她報仇。

“是不是有些累了,躺下歇息一會兒。”

江詞放開他,躺在床榻上,眼也不眨地望著紀楚含,“我聽話躺下了,那你不許走。”

紀楚含便笑道:“好,我就一直坐在這裏看著你。”

江詞才覺得滿足,才一沾上枕頭,沒來由一陣困意席卷,房內似是燃著安神的熏香,她強打起精神看著紀楚含,看了好一會兒,眼皮終是支撐不起來,睡著了。

另一側,冷鏡丞攤在一片血泊之中,血如泉湧,都是來自他腰間的三處傷口,他腰間還別著一把匕首,若是這把匕首突然拔出去了,他可就真的要到地獄裏去見閻王了。

侍衛已經趕到殿外,舉著一排火把燃起,明亮如晝,但見元祈正站在門前,領頭的侍衛上前一步問道:“敢問四皇子,發生何事,可需要卑職處理?”

元祈道:“你們就在門口等著。”

一排侍衛就站在門外整齊地後退了一步,元祈於是站起身,走到倒地的冷鏡丞門前,隻見他嘴角也流著鮮血,看來是傷的不輕。

他問:“你方才對懷玉做了什麼?”

腰間流動著的鮮血是死亡的號召,冷鏡丞倏地覺得一陣淡然,都要死了還擔心什麼,他看向元祈不由冷笑,唇邊幾多譏諷:“懷玉?哦,四皇子是說江詞啊,沒做什麼,就是該做的都做了。”

“看來你是抱著必死的心和我說話了。”元祈麵無表情地說道,“你現在和我老實回答,我姑且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若是你再同我耍滑頭,就等著全家滿門抄斬吧。”

這一句滿門抄斬時,心中才萌生了懼意,他今日必定是被怨恨衝昏了頭腦,才會做出這等事情,但是家中老父老母都指望自己出人頭地,自己豈敢再讓冷家蒙羞。

還好,他及時幡然悔悟,未釀成大錯。他這樣想著,於是就全都招了,“四皇子,我這條賤命死不足惜,但對江詞什麼都沒做,還請四皇子放過冷家。”

“是嗎?”元祈麵色淡淡地看不出表情,“既如此,你把你是如何到這裏來的,又是如何給懷玉下藥的事情都說清楚,我就放過冷家。”

“我見江詞從宮宴出來,就緊隨其後跟了出來,然後撞見她躲進這處行宮,我就跟上來給她施了媚藥,但——”

冷鏡丞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低頭一看,腰間的匕首已經離身,被元祈攥在手中。匕首離去的位置鮮血開始橫行,汩汩流動,不受控製地肆意流淌。他這一整個天青色衣裳全都被血染紅了,他倒在血泊中,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你……你言而……言而無信。”

“我為什麼要和你這種人講信用?”元祈反問,拿起絲帕擦拭著匕首上的血跡,一點一點擦拭的異常幹淨,不落一縷塵埃。“不過你放心,我既然說過會讓你全家滿門抄斬,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冷鏡丞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手指艱難地指向元祈,再說不出一句話,就倒在了血泊中。

外頭候著的侍衛早就聽到了那一聲慘叫,卻無一人敢上前。元祈走到門口,拂了把衣袖,淡淡道:“罪犯意圖不軌,已經被我處置了,你們把屍體處理好。”

侍衛應是,元祈站在殿外,被風吹了一會兒,徑直地向東宮的方向走去。

等到江詞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睜開眼時紀楚含卻不在身邊,她不由一陣失望。說好的他會一直陪著她,怎麼在她一睡著的時候就悄悄走了。

她靠坐在榻上發著呆,卻不知殿門外紀楚含忽然毒性發作,倒在了無盡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