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很快聚齊在會議室,老吉那幫人以為又要整他們了,個個摩拳擦掌,想在會上對伊淺秋來個猛烈反擊。說啥話他們都想好了,他們是國家公職人員,是專業人才,館長整天不抓業務,盡搞一些歪門邪道整人,這樣下去博物館就不叫博物館,而要改叫清潔工培訓館了。
伊淺秋在會上卻沒對老吉這幫人說任何話,她問了大家一個問題:“製度這東西,能不能代人執行?”
意思就是說,製度規定我們每個人必須要去做的,就因為我們不喜歡做或不願意做,花錢雇別人去做,這合理嗎?
楊眺臉一下紅了,當時她還不相信這話是衝著她說的,以為伊淺秋抓到了別人,雖然臉紅但也沒多擔心。可聽到後來,才知道館裏找人代替打掃衛生的,就她一個。
楊眺接受不了了,沒想到伊淺秋會拿她當靶子。心裏道,好啊,伊淺秋,我對你忠心耿耿,明著是你的辦公室主任,實際上就是你養的一條狗。你讓咬東我不敢咬西,你讓整老吉我不敢整老王,臨到頭來,你整不過他們,反過來整我。
楊眺氣乎乎地坐那裏,嘴鼓得老高。雖然對伊淺秋有十二個不滿,但又不敢發作出來。
楊眺也有楊眺的難處。沒錯,她是常務副市長王華偉的小姨子,王華偉對她一直都不錯。如果不是這個姐夫,她現在指不定還在哪打工呢。可就因姐夫對她太好了,惹得姐姐楊睶醋意大發。
這事也不能怪姐姐,怪就怪她做事太不小心,本來暗中的事,結果做到了明處,讓姐姐抓了現行。這下好了,姐妹倆的關係差點崩潰,姐姐將她轟出了家門,警告再也不要到她家一步。姐姐跟王華偉的兒子、她的外甥王軍更是拿她當仇人一樣,罵起她來那個惡毒,什麼順口來什麼,有些話根本聽不下去。
總之,王華偉這層關係是指靠不住了。幾雙眼睛盯著呢,她現在也不敢跟王華偉亂聯係。王華偉呢,之前拿她當寶貝,這也答應那也答應,自從事情敗露,避她都來不及。
像她這種女人,一旦沒了靠山,活起來就很難。而且這些事一樣不拉地全讓伊淺秋知道了,伊淺秋表麵上啥也不說,但在內心,不知嘲諷了她多少。
所以,她現在也隻能可憐巴巴聽伊淺秋指派,要是連伊淺秋都不罩著她,怕是博物館這個辦公室主任,她也當不了。
楊眺將心底的不滿壓下去,抬起一雙眼睛,有點可憐地看住伊淺秋。
伊淺秋這天倒也沒撒破臉,說:“這事發生在誰身上,我希望誰能引起注意,我講四個字,下不為例。下次如果有同樣的事發生,別怪我不客氣。”
講完,抓起包先離開了會場。
楊眺緊繃著的心輕鬆下來,對伊淺秋能手下留情,沒戳破皮,還是很感激的。可感激了一會,就又不感激了。
不管怎麼,伊淺秋是在敲打她,這讓她很不舒服。也感覺著,伊淺秋有點拋開她的意思。
這件事最終還是讓伊淺秋強行給貫徹下去了。第二次輪到楊眺打掃時,楊眺縱是心裏有一萬個不情願不舒服,還是強忍著把廁所清理了幹淨。
兩件事後,老吉那幫人就被整蔫了,再也不敢跟伊淺秋作對。因為憑他們的腦子,真是想不到伊淺秋還會生出什麼損主意來折騰他們。
老吉更蔫。
老吉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而起,連帶著讓大家受罪。幹了一輩子學問的老吉其實很清楚,在博物館這種地方,根本沒啥學問。所謂的學問,不過是用來自欺欺人的一種蒙騙。他搞過學問嗎,搞出什麼了?
很多時候,老吉會這樣問自己。問來問去,就問出一個結論,讓外行領導內行,是權力玩得最智慧最聰明也最無奈的一個遊戲。
當然,老吉的服軟,還有很多原因。鄧一川後來才知道,老吉因為專業成果不夠,關鍵是出書少。目前出版一本專業著作,談何容易,尤其吉東這樣的小地方,有沒有成果是一回事,能不能把成果按評定職稱的要求出版成專著,又是另一回事。
這條不夠,老吉就一直晉升不了高職。是伊淺秋替他想辦法,連續出了兩本書,並跑省裏要來高職指標,這才將老吉夢想了多年的高職解決掉。
老吉目前是研究館員。
了解到這些,鄧一川突然就對伊淺秋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