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淺秋確實是把老吉震住了。連續推行兩個月後,老吉他們上下班比誰都老實。外出有事,就低著頭拿著假條來到伊淺秋辦公室請假。伊淺秋高興了,就簽個“準”字,不高興了,隨便找條理由,老吉他們就不能外出。
避重就輕,永遠不要在對方的優勢上下手,專打對方最薄弱的環節,這樣才能打得既痛又省力。
打卡製度算是把老吉他們的囂張氣焰滅了一半,這些人變得相對老實了。但伊淺秋不相信他們就此會服氣。她天天再想,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讓他們徹底繳械呢?
終於有一天,伊淺秋發現了一件事。
知識分子真是有很多不良習氣的,越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地方,他們越是做不到。就比如上廁所這件事,是人類最基本的文明吧。你進了廁所,就要把大小便弄到該弄的地方,然後用水衝洗掉。保持公共衛生應該是現代人最基本的一項素質吧?
可這幫人做不到。
伊淺秋也是無意中從清潔工梅雪麗嘴裏聽到的。
梅雪麗說:“這幫人啊,看著一個個斯斯文文,都戴著眼鏡,做起事來卻連碼頭上的裝卸工都不如呢。”
伊淺秋問梅雪麗怎麼了?梅雪麗一開始不肯說,她不是一個愛搬弄是非的人,被伊淺秋問急了,梅雪麗也就裝不住。再說她也的確不能忍受了,天天去清掃衛生間,天天要處理一大攤髒物,有時惡心得她能在裏麵吐半天。
這麼點小事,怎麼做起來就如此難呢?
梅雪麗含著淚把事情講了。伊淺秋默默一想,啥也沒說。
第二天她讓楊眺通知兩名清潔工,讓她們去社區參加學習。正好社區辦了一個班,聯合培訓各單位的“40”“50”人員。梅雪麗和另一個愉快地去了,因為伊淺秋答應,她們去學習,館裏還要給她們發點補貼。如果學習成績優秀,就獎勵她們。
兩名清潔工走了,衛生就沒人打掃了。伊淺秋讓楊眺寫了一個通知,分發到各部門。從明天開始,館裏工作人員不論館長還是副館長,輪流打掃衛生。還讓楊眺把任務分細,一組兩個人,周幾到周幾,哪幾組負責樓道,哪幾組負責廁所。同時製定了驗收標準,一、二、三、四、五,寫得很清楚。一項得幾分,打掃成啥樣得滿分,哪兒不好扣幾分。
這些分數全部納入職工考核範圍,同樣跟工資掛鉤。
吉老夫子看完,嗬嗬一笑,道:“天天不務正業,變著花樣搞形式,我倒要看看,伊館長這次打掃不打掃。”
結果第二天,老吉還在辦公室,楊眺請他來了,說今天是第一天,伊館長一個人負責兩個廁所,已經將廁所清理完了,要吉副館長帶幾個人去驗收。
老吉將信將疑,當新鮮一樣隨口叫了兩個人,就去看衛生間。結果他走進男廁所時,伊淺秋正蹲在地上,用手清理地漏。
伊淺秋著一身工裝,藍帆布的,頭發裹在一頂帽子裏,嘴上戴著口罩。手上是一雙做家務用的那種塑膠手套。
看見老吉幾個進來,伊淺秋什麼也沒說,仍就蹲在那裏專心地清理著。老吉看看幾個蹲坑,裏麵清理的幹幹淨淨,馬桶白亮幹淨,跟新的一樣。衛生間窗台上,還破例地多了幾盆鮮花。老吉一眼認出,有兩盆是伊淺秋辦公室的。
看著伊淺秋不卑不亢專心致誌蹲在那裏掏地漏,老吉心裏一震,想說點什麼,卻又說不出來。最後,不聲不響地出來了。
其他幾個人也跟著他,一臉灰蒙地走了出來。
接下來,就該輪到其他人打掃廁所了。沒想到的是,這一次,不管是跟著伊淺秋的,還是跟著老吉的,都無法學伊淺秋那樣,認認真真地在廁所裏蹲上半天,全都應付似的,進去拿水管稀裏嘩啦一衝完事。楊眺更是做不到。輪到她打掃廁所的時候,楊眺跑去跟司機彭帥商量,想拿一條煙做好處,讓彭帥替她把這髒活兒給幹了。
彭帥說憑什麼啊,館長都能幹得,你一個辦公室主任,咋就幹不得?
說歸說,最終還是抗不了楊眺的軟磨硬纏,在兩條中華煙的誘惑下,替楊眺打掃了次廁所衛生。
沒想這事讓伊淺秋知道了,伊淺秋提前沒跟楊眺通任何氣,直接讓楊眺通知大家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