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還是喜歡將女人跟各色男人拉在一起。
伊淺秋最早是吉東歌舞團一名演員,就因長得好,戲也演得好,很早便成為吉東歌舞團的台柱子。
當台柱子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個世界絕不會因為你有一技之長,或者哪方麵特別出色,就給你相應的待遇。沒那回事,有才的人太多了,能在台上唱兩嗓子的更多。至於說長得好,那就更危險。女人長得好意味著什麼呢,大家都懂,那便是引來各色男人的垂涎。
青年時的伊淺秋似乎不信這個。鄧一川剛參加工作,還在文聯的時候,就已聽到不少這女人的傳說。傳說最多的,就是某次演出完,下麵觀看的領導要上台接見演員,伊淺秋當然是站在最中間。領導從左邊一路握手過來,大多是蜻蜓點水般,跟人家手挨一下就算完事,頭都不點。
到了伊淺秋這裏,領導突然握住伊淺秋的手不鬆了,一邊仔細地握著,像是握住一塊玉,不隻是握,還要耐心地把玩。一邊跟伊淺秋問寒噓暖。比如你叫什麼名字啊,多大了啊,今晚台上表演很不錯啊,把角色演活了啊。伊淺秋就機械地回答著領導,領導說不錯,她就淺淺一笑,謝謝首長誇讚。
原以為領導誇幾下就會去握下一位的手,站她邊上的是台裏的女二號,長相跟她不分上下,伊淺秋豐腴,人家照樣豐腴。伊淺秋眼睛會說話,人家更會說話。伊淺秋膚色白淨,人家同樣白淨。伊淺秋脖頸裏有象牙般的光澤,人家同樣也散發出比象牙還要潤目的光澤。
伊淺秋的腰很軟,那位的腰也不比她差,更軟。伊淺秋臀部很飽滿,邊上這位的不僅飽滿還結實,渾圓有彈性,讓人充滿各種想象。
你說這樣的兩位站一起,讓別人怎麼選擇?
但領導就會選擇。
有人說伊淺秋跟那位唯一不同的是伊淺秋右眼眉心有顆暗紫色的痣,那位沒有。事實真也是這般,從外表上看,她們二人的區別大約也就這麼一點。但鄧一川後來知道,壓根不是那麼回事。
真正的緣由是,伊淺秋的整個身體都會說話,每在台上動一下,身體就發散出無數的語言,如同長滿棗子的樹,稍稍搖一下,劈劈啪啪地就往下掉果實。
樹上掉的是人們不稀罕的棗,伊淺秋身上掉的,是勾魂攝魄的魅。
那魅到底有多大,沒見過的人無法細說,因為沒有切身體會嘛,想象跟現實總是有一定的距離。可領導見了,而且也懂了,這事就很就有點複雜有點熱鬧了。
另一位就沒有。
另一位的確也豔,也勾魂,但相比伊淺秋,她那身材就有點發硬,石蠟做的一樣。眼睛雖然也是會說話,但傳遞出來的信息大不相同。伊淺秋傳遞出來的是魅,是仙境裏自我陶醉,飄然沉醉的忘我,是能將別人的心高高吊住的那種。
另一位傳遞出來的卻是急迫,是那種情急地想讓你做點什麼的賤。
這種信訊其實很不討男人喜歡。
“格局不一樣嘛,境界差得遠呢。”領導曾經這麼評價她倆。
關於伊淺秋跟這位領導的故事,有太多版本。鄧一川無法辯證,也不想回憶。他隻記住了結果,就是伊淺秋那天到後來,果斷地將手從領導兩隻手中抽了出來,天呀,領導啥時又蓋上去一隻手,現場的人好像都沒發現。
一個男人用一隻手跟女性握手還是再把另一隻也蓋上去,這裏麵意味有很大的不同。
“對不起,我尿急,先離開一會。”
這是那天在台上伊淺秋讓所有人吃驚的一句話。丟下這句,她就真的先離開舞台,跑後麵去了。
尿急一詞,就在那時候火了起來。
而且成了相當一段日子伊淺秋的代名字。人們找伊淺秋,並不說她名字,而是互相問,尿急呢,今天來沒?
街巷裏的人們談起她,也不再說是那個演員,而統統用那個尿急來代替。
伊淺秋就因這次尿急,迅速從台裏的一號變為四號,坐了差不多兩年的冷板凳。取代她躍居第一號的,自然就是二號。
人的一生有無數種可能性,誰也說不清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直到那位領導被調走,伊淺秋的第二個春天才到來。
所以說,伊淺秋一開始並不是人們說的那樣世俗功利,年輕時候的伊淺秋,還是很有些可愛很有些正義感的,換句話說,她有美麗女人的骨氣與傲驕,有演員的理想與節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