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你還不了解柳建楓,這人非常變態,帶陳嵐到市長家送錢是他,鼓動陳嵐找葉芝要錢的也是他。按常理,根本不可能發生陳嵐派人上門催要賄金的事,因為一旦傳開,送禮的人也脫不了幹係,可這種壞主意柳建楓就能想得出來。”範鑫生說話耐心起來。
“等等,你說什麼,陳嵐派人上門催要賄金,陳嵐派的是誰?”
“這個我已查清楚,是社保基金中心的會計賈雲。賈雲是陳嵐一手提攜起來的,陳嵐說啥他就是啥,當初送到葉芝老師家的五十萬,就是陳嵐讓賈雲從小金庫裏挪出來的。”
“可這樣做,他們不怕把自己扯出來?畢竟行賄跟受賄是同等罪名,柳建楓這點腦子應該有吧?”鄧一川還是覺得解釋不通。
“一川,你太書生氣了。”範鑫生苦笑了一下。
範鑫生越發覺得鄧一川不夠成熟,雖然陳原很賞識他,吉東各個方麵,對鄧一川評價也很不錯。但那是指鄧一川的才氣,還有哲學係高材生的背景。
對官場,尤其官場中一些看似離譜但很霸氣的做法,鄧一川顯然還缺了解。
在領導身邊,光有才氣遠不夠。領導不可能讓你天天寫文章,當市長的也不能天天找地方去發表文章。要想當好秘書,吃透官場仍然是重點。
範鑫生忽然想起普天成找他時說過的一句話:“小鄧還欠火候,過於理想主義,他對官場另一麵,感受還不是太深。這次進去,正好可以補上這一課。”
範鑫生也以為,有了這次遭遇,鄧一川的理想主義情結會少一點。沒想,他還是“癡心未改”。
範鑫生不能不耐心,普天成暗中找他,絕非欣賞他,或給他什麼機遇。普天成的心結,還是在鄧一川身上。
範鑫生真是不能理解,那麼大一個官,那麼顯赫的地位,怎麼就會對一個市裏的秘書抱有如此濃厚的興趣呢?而且他從來也沒聽說,鄧一川跟普天成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莫非,還有什麼他不知道?
不管怎樣,範鑫生都得積極主動,也願意積極主動。就算沒有普天成這層神秘的關係,單衝柳建楓這兩年對他的打壓和排斥,他也得幫鄧一川。
範鑫生想了想,說:“一川你覺得他們會怕嗎?怕是什麼,怕是因為權力不在你手中,某一天你真的獨攬大權,我保你也不會有怕這個字了。現在吉東就是他們的,陳原一出事,吉東誰還敢跟他們作對?”
鄧一川感覺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總拿自己的心態去衡量別人,這點上,他跟陳原真是像極了。怪不得範鑫生多次說他,中陳原毒太深。
範鑫生的話很有道理,官場很多事情,都不能按常理去想。這就是為什麼有些新聞曝出來,大眾不能理解的原因。大眾都以為官員智商很高,不可能犯過於低級的錯誤。
其實這跟智商無關,隻跟一樣東西有關。
那就是權力可以讓人目空一切,權力持有者眼裏,什麼禁忌都沒有。
“要錢我能想明白,柳建楓親自上門去找葉芝,這事我怎麼也理解不了。”鄧一川不是不信範鑫生,是柳建楓這人,他還真是吃的不透。
當秘書時,鄧一川跟政法委這邊接觸真是少,打交道最多的,還要數範鑫生,陳原有事,需要政法委這邊溝通或配合,他要麼找辦公室,要麼就直接奔範鑫生這邊。那個時候,陳原對範鑫生很賞識,鄧一川在範鑫生麵前,也毫無保留。
現在看來,這種工作路數是錯的,走捷徑。如果當初跟柳建楓接觸多一些,現在也不會這樣白癡。
範鑫生倒是挺能理解鄧一川,道:“你想不到的事還很多。他不但親自上門去,還時不時約葉芝老師出來喝茶。”
“葉芝阿姨會答應?”
“葉芝老師也不是鐵打的,你想想,陳市長突然進去,葉芝老師的天就塌了。就算平日多麼有主見,攤上這種事,能不亂?”
鄧一川覺得有道理,繼續聽範鑫生往下說。
“我這個上司,太善於偽裝,表麵一套背後又是一套,他答應葉芝老師,幫陳原疏通。平常都是以告訴內幕消息,請葉芝老師喝茶,真實意圖卻是從葉芝老師這裏誘口供。”
“可恥,這不就是唱陰陽臉麼?”鄧一川無語極了。柳建楓已是市委常委,又把著政法委這一關,管著政法大係統。平日更是表現得一身正氣,很難想象,他還有如此下作的一麵。
“你這話說的對,他就是紅臉白臉一起唱。帶人催要賄金時,他唱白臉,完了馬上單獨將葉芝老師約出來,說自己也是沒辦法,不那樣做別人就會懷疑他。”
“怪不得呢。”
經範鑫生這樣一說,很多不通的地方就通了起來。
“可我還是接受不了啊,他怎麼就……”
在鄧一川看來,一個人要報複或憎恨另一個人,必是雙方有很深的過節的。柳建楓跟陳原之間並無太大的矛盾,雖然柳建楓跟田中和還有王華偉號稱吉東鐵三角,但陳原這邊,很少有跟柳建楓直接衝突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