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骨頭,全是人的骨頭!
密密麻麻的骨頭,堆積著,讓人頭皮發麻。
連絮輕笑一聲,又炸開了另外兩個洞口,也還是骨頭,不同的是裏麵還有些鐵索繩子之類的。
“這就是對你們生存構成威脅的野獸?”連絮甚至不敢仔細的去看那些骸骨,去分辨有沒有他們蒼雲派的先輩在裏麵。
她寧願三長老林霞是在寒潭池內的那位老人,她寧願他的骸骨被泡在池水中,也好過洞中的骸骨。
他們的血肉呢,去哪裏了?
白帶直直的從連絮的袖中落出,一直指向在場的村民,一個三十多歲的村民被連絮的白綾緊緊的勒住脖子。
她冰著張臉,直直的望向村長:“你可以選擇自己說出真相,或者等我把這裏的所有人都殺了。那個時候,也就不需要什麼真相了。”
這個地方的存在,是為了困住他們,他們這些無意中闖入的修士,隻是可憐的犧牲品。
既然如此,不若大家一起消失,所有的生物全都去死!
村長望著連絮不說話,靜靜的看著她手裏的村民被一點點的勒住脖子喘不過氣來。
不說是吧,既然不說,那就都去死吧!!!
連絮不想無故殺生 ,她不想殺無辜的人,可是既然他們不願意配合,那就都去死好了。
都去陰曹地府,給那些枉死的修士辨認到底誰是殺人凶手好了。
一道天雷突然當空墜落,直直的劈向連絮的那條白綾,被勒住脖子的村民摔落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氣。
在場人除了村長和幾位老人,其餘的人都嚇呆了。
“村長,村長,天道還是眷顧我們的對嗎?”有一名拄著拐杖的老人喃喃出聲。
另一個突然仰天大笑,笑的淚流滿麵,指著所有人道:“哪裏是眷顧我們,天道眷顧的是連姑娘啊,怕她殺了我們髒了她的手啊,哈哈哈,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了,天道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連絮默默的把白綾收回來,放在手心裏,她摸著被天雷擊斷的那一截,天道的氣息還未散去,一股悲傷而又懷念的感覺從她的指尖綻放彌漫。
雨,突然淅淅瀝瀝的下了。
“不可能,不可能,幾千年了,從未下過雨,從未下過啊。”村長用手去觸碰那雨水,喃喃自語。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是一個神和天道的故事。
在那古老的從前,眾神還存在的時候,天道跟最小的一位女神成為了朋友。
自天道衍生以來,那是它的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朋友。
她能從和風細雨,天雷大難中感受到它的情緒,它想要表達的意思。
後來,神一個個的隕落了,她也不例外。
不同的是,她不是死在戰爭中,而是被外來者分食了。
它是天道,它掌控著一方的天地,可宇宙之大,還是有它掌控不了的事情啊。
天道眼睜睜的看著虛弱的她被撕裂到另一個空間,透過虛空,看著她被一點點的吃盡。就連骨骸,也不曾放過。
神的血脈,乃是宇宙間最大補的東西。
最虛弱的神,是任何生物都無法抗拒的美食。
天道在它的這方天地,等了千萬年,等著那些逃離的生物自以為安全了再回來,然後它把它們囚禁在此處。
弱肉強食,本就是宇宙亙古不變的定律。
所以,它沒有辦法擊殺他們。
它是所有人朝貢的天道,它代表著一方天地中最高的權威和最強大的力量。
可是它卻無法替它唯一的朋友報仇。
它隻能把他們囚禁在這裏,看著他們自相殘殺,看著他們做困獸之爭。
連絮的眼淚順著雨水一同落下,兩者混合在一起,同樣的悲傷與憤怒。
她讀懂了它的故事,明白了它在漫長歲月裏最絕望的等待。
就像曾經的那個神一般。
暴露在空氣中的頭顱刺激著天道,那些村長口中的他們祖先的頭顱,裏麵流淌著的神光,是神的血肉沒有被消化所遺留下來的。
連絮的肩膀在雨水中一點點的堅挺,一點點的變得堅硬。
奇跡般的,她暴虐的心情就在雨水的衝刷中平複了下來。
雨中的村落,就如同在一幅水墨畫中一般,神秘而又唯美。
遍地的骸骨此時也如同一件件精美的藝術品,洗刷了血腥,講述著一個個屬於它們的故事。
就是在此時此刻,連絮感覺到自己被封鎖的記憶有所鬆動,她明白,隻要她願意,她就可以嚐試著去觸碰那些骨骸留給她的記憶。
但實際上,她根本沒有勇氣去觸碰。
真相總是太過殘酷,她真的承受不了了。
“所謂的詛咒,”連絮望向雨水中的村民,他們的神色彌迷茫而又無辜,許是真無辜,又許是假無辜,真真假假,讓人分辨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