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是誰。我是誰?我從哪兒來?要到何處去?
頭好痛……想不起來自己之前是幹什麼的。
我呆呆望著鏡中自己的臉,隻覺得有一種僵屍的即視感。
偃道長說我是在垃圾桶中被他撿來的,他說他撿我的時候,我的大腦已經被人打的稀爛,是他這雙巧手拚了命的在大自然中尋找合適的材料,才將我本應回收到冶煉爐中的腦髓拚合回來。
竹簾上有張掛像,一張滿麵瘡痍,舌頭吐露在外,嘴角掛著一長串涎水的女子正仰麵躺倒在地上,翻著白眼望向我。
偃道長說這就是剛來時候的我,他說他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病人像我這樣,被人傷的如此慘重。我在對偃道長的再造之恩表示感激之餘,往右手邊的地麵上啐了一口唾沫:“他奶奶的下手也太狠了一點!”
按照偃道長的說法,他在牆上掛這張像是為了讓我勿忘前恥,讓我時時銘記,要好好珍惜這幅失而複得、來之不易的身體。偃道長暫時給我起名為“言歸”,意思是叫我不要忘記回家,雖然我現在暫時失去記憶了,但總有一天我會把所有東西全都想起來,等我把全部東西全都想起來,就可以找到自己的名字,就可以回家了。
偃道長的話太深奧,我還有些不懂。
偃道長說他見我第一眼便覺得我是個奇人,將來必定要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於是從那年起,他就準備了一個竹簡,將我這些年在驚蟄鎮所做的事情一一記錄在冊,他說,等到來年隔壁鎮上舉辦五年一度的“地泥司”山界記錄的時候,他要幫我把這些壯舉一一申報上去,憑我的實力,他說,到時候我們可以得一筆不少的獎金,這樣,我們來年吃燒雞的錢就不用發愁了。
雖然我覺得偃道長有利用我的才華騙吃騙喝的嫌疑,但打心底的說,我也覺得他的提議甚好,至少解決了將我們的生活水準從貧困水平提升到全麵奔小康的世紀難題,於是我每天都在想盡法子想要做出比前一次更加宏偉的壯舉來。
比如說上次我在地裏摸了一根黃瓜,覺得味道甚好,於是我強迫每天來找我討吃喝的阿旺也吃了十根,這導致之後一連數十天阿旺都沒有再來找過我。
偃道長看到我喂阿旺吃黃瓜的壯舉後,仰天長嘯:“奇葩啊!”
於是,我覺得,隻要我做出的事情能讓他喊出這三個字的,都是可以供他記錄在案,去申報“地泥司”山界記錄的。為了我們的燒雞,我每天都在絞盡了腦汁想到底哪些事情能夠得到偃道長的這句評價。
正在我滿麵愁雲之際,偃道長養了十三年的長尾鸚鵡小花,突然落到我那幅畫像上歇腳,嘴裏還冒出一句:“好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