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柔然掀開頭上的鬥篷，露出一張蒼白如紙的臉。聚魂幡內百年歲月的滄桑沒有在麵容上留下絲毫痕跡，但卻在雙眸中堆積出讓人心悸的憂傷。那是一種比凝雪寒氣還要冰冷的東西，似乎世間再沒有東西能夠將之融化。
此時的段柔然一身黑亮的盔甲，將修長的身軀凸顯得威武俊朗。早前身上那股濃濃的書卷氣此時早已不知所蹤，常年的廝殺在他身上留下死亡的味道，即便隔著這麼遠，度風野也能夠感覺到其身上彌漫著的煞氣。
度風野看著眼前一身黑甲的段柔然，臉上再沒有一絲表情，無悲無喜，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態來麵對這個早已經滄桑變幻的男人。
“看來他們說的是真的了，你真的投靠了魂守。”他好像是在詢問，但語氣卻十分肯定。
段柔然咧嘴一笑，目光柔和了許多：“我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大人。沒錯，我的確是投靠了魂守，替公雙鎮壓生魂。”
“公雙？就是那個擁有聚魂幡的修士？”
“不，聚魂幡的主人是誰我並不知道，也不會替他效力。”段柔然搖了搖頭，接著道，“公雙是一個魂守，我效命於她。”
度風野看著從頭到腳都透著陌生的段柔然，突然開口道：“段大哥，我不管你效命於誰，你有權利做出自己的選擇。我隻想知道，巴東究竟是怎麼死的。”
“巴東???”段柔然臉上閃過一抹痛苦，接著用一副冷漠地語氣道，“他們說的都沒錯，巴東確實是我親手所殺???”
度風野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手顫抖了一下，望向段柔然的眼神也漸漸冰冷了起來，低沉地道：“為什麼？”
段柔然淡淡一笑：“沒有為什麼。大人，你還肯叫我一聲大哥，我很感激，但有許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巴東的死是我的罪，等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去贖罪。”
“贖罪？你贖罪了，巴東就沒事了嗎？”度風野冷笑一聲，“不管因為什麼，你不該對自己的兄弟下手，你們自小相識，一起出生入死風風雨雨這麼多年，沒想到你???”
“別說了，大人！”段柔然的聲音不大，但誰都能聽得出他話語中的痛苦以及壓抑著的怒火，“巴東的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大人。但是今天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此事關係整個聚魂幡內生魂的命運。”
度風野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將星璨放回了背上，道：“什麼事，你說吧。”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請大人跟我來，公雙要見你。”段柔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身化一股黑風，朝著遠處奔去。度風野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他倒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值得段柔然背棄同盟，甚至對手足兄弟下毒手。
聚魂幡的空間並不是很大，度風野跟在段柔然後麵，在歸山鎮後麵的茫茫山林中穿梭了一陣，前方轟隆隆的水流聲傳了過來。
在灰茫茫的大山中，一條血紅色的瀑布從半山腰墜落下來，如同一條血色的匹練，水花如鮮血般綻放出妖異的花朵，水流聲震耳欲聾。在血色瀑布前，一個身形妙曼的女子靜靜矗立在那裏，她一襲白衣，一把青絲高高盤在腦後。
度風野遠遠看了那女子一眼，不知為何心頭湧起一股十分不協調的詭異之感。這荒山血瀑都給人一種邪惡之感，這個女子就那麼靜靜矗立在這裏，偏偏給人一種聖潔不可褻瀆的感覺。
“主上，我帶他來了。”段柔然朝那女子恭敬地道。度風野眉頭皺了一皺，驚訝地道：“你就是公雙？”
“怎麼，很意外嗎？”公雙輕笑著回過頭來，度風野想破腦袋也沒有把眼前這個女人和魂守聯係起來。不過她和段柔然都能夠在血月之時還保持正常人的形態，果然有些門道。
就是這個女人，讓段柔然不惜背信棄義，殺害手足？
莫非???
他斜眼打量了一下段柔然和公雙二人，公雙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而段柔然此時雖然低頭站在身後，但目光卻不自覺地停留在公雙的身上。那難言的柔情，即便瞎子也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