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過眼落花(2 / 2)

倚竹亦驚慌失措,容鈺本欲讓她入到車廂來,卻在轉身之間,見一殺手的劍已向她的後心而來。

幸在觸碰的一瞬,被蕭然手中的劍及時化解。

“公子……”倚竹顫著聲,全身幾乎都失了力氣。

風鳶麵色如雪,聽到她的聲音,還是伸手給她,想將她拉入車廂。

可此時的倚竹已然又驚又怕,一腳不穩,險些帶著風鳶一同跌倒。

和蕭然纏鬥的殺手見有機可乘,當即便由幾人纏住蕭然,餘下一人看準時機,直直的向著風鳶的心口而去。

蕭然覺察不對,反手一劍刺入那殺手後心。

可劍勢仍向前襲來,風鳶看著從穿過那殺手心窩的劍上飛落而下的血珠,整個身子都像是被凍住似的,無法動彈。

記憶裏,無數的畫麵染透鮮血。

她烏黑明亮的瞳仁裏,那殺手猙獰的眼睛逐漸擴大,盡是殺意。

然而回神之時,卻是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將她擁緊在懷。

她聽到的是他低沉而又有力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如這世上最安神的鼓樂,抬眼,卻驚愕的發現,有一柄長劍已沒過他的後肩,殷紅耀目的鮮血,正緩緩的流淌而下,暈染在他深藍的衣袍上,化為暗色。

他,竟為她擋劍?

可是,為什麼呢?難道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不是嗎?

她不解,目光有些無措地看著他。

然那雙幽邃黑眸裏,隻有熟悉的溫寵笑意,以及幾分她從來都未曾讀懂的情緒。

“沒事,閉上眼就好。”容鈺溫柔的攬下她的頭。

隻是絲絲鮮血無聲滴落暈染,也一並染紅了她身上,月白的衣衫。

沿途的下一個鎮子,馬車這才方才停了下來。

蕭然送了大夫離開,倚竹那丫頭也紅著眼出了房門去替容鈺煎藥。

廂房裏。

容鈺靠在床榻上,倚著軟墊,肩上的傷口已包紮完畢,仍隱隱的泛出殷紅,而失血也讓他白淨的膚色愈顯出幾分的柔和。

容鈺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的傷口,眼底的情緒慌亂而複雜,他抬起烏睫,幽邃明眸落到她的身上。

“為什麼……”她覺得聲音有些澀,他明明,可以不用受這傷的。

容鈺的黑眸露出溫溺笑意。

“小傻瓜,要讓我看著你遇襲,無動於衷麼?”溫暖指腹輕輕觸向她肩上烏絲,亦撫過她頸間的肌膚,繼續道,“你這麼白璧無瑕,我怎麼忍心你受到半點的傷害?”

容鈺有些微怔。

劍芒何其鋒利,是究竟要多大的勇氣?才會在當時替她挨上那劍!

她不忍去想,也不願意去想。

“對不起。”眼眶突泛微紅,她靠入到他的懷中,抱住他,也小心的避開了他的傷側,“都是我不好,是我害的你受傷。”

容鈺淺笑,溺愛的撫過她的烏發,“不,其實我也不好,既早知你怕血,當時就該讓你躲在車廂裏,什麼都不要看……”

風鳶一頓,抬眸,眼神有些微茫,“你怎麼知道?”

“那時我從宮裏回來,你看到我的傷口,嚇得六神無主,我便知道了。”容鈺攬過她的身子,他的嗓音透著幾分失血後的沙啞,卻依然溫柔。

“既已許你一生一世,我自當為你奪來一切。亦當護你毫發無傷。鳶兒,你不願看到我受傷,我也一樣。以後,我再不會讓任何人有機可乘。”

“嗯。”她靜靜闔上眼簾,將自己身子上的所有力量全都倚靠在容鈺的身上,淡淡道,“我信你。”

夜色已深。

倚竹端來了湯藥給容鈺服下之後,風鳶就陪著他,看著他睡著,替他掖上絨被。

俊美無雙的麵容因肩上的傷口而褪去幾分血色,卻愈顯白淨,借著屋裏不明亮的光芒,她深深的看著容鈺。

似乎是第一次,能在容鈺沉睡時,在旁靜靜的看著他的睡顏。

恍然間,他說的話突然曆曆在目。

猶記他說,鳶兒,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風鳶看著他,她不自覺的淡淡自嘲一笑。

再美好的畫麵和溫暖情話,也不過都隻是過眼的落花,世人以為能留得住的一切美好,都是灰燼。

她想,倘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她根本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知道她的目的是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並大有可能在必要的時候除掉他。

那麼容鈺,可還會對她真心相待,對她再說那些話。

風鳶輕輕伸手,她握住了他被外的手掌,微微發燙的體溫讓她一怔,伸手一觸他的額,才發現容鈺正在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