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後道:“妹妹如何得知的?皇上尚未頒旨,此事不過是風傳。宮裏的嬪妃要恪守本分,最是忌諱蜚短流長的生出口舌來。”
魏雲嫦自覺理屈,被魏皇後端出母儀天下六宮之主的姿態義正詞嚴的訓斥,反是沒有麵子,又不甘口舌上吃虧,就悻悻道:“這也不算捕風捉影,是皇上親口對我講的,還問我,八殿下娶梁閣老府上的千金為宜,還是取武國舅家的小姐呢?妹妹尋思著,八弟最是喜歡那女子多才多藝的,何不成全了他這份心思?就極力向皇上保薦梁府千金,皇上還誇我慧眼識家人呢。”
魏皇後反是無趣,但是麵色依舊安閑從容道:“梁閣老府上的幾位千金都是蕙質蘭心,就是身子柔弱了些,不是宜子多福的品相。”
湘綺已是滿心的淩亂,乍聽得玄愷娶親,心裏酸楚,卻想這也是必然。
魏雲嫦推了湘綺在皇後麵前道:“姐姐可看看怡嬪妹妹,這單薄的身子骨,不是也不礙了為皇上添子多福。饒是這樣,反比我們這些身子蠢笨如驢的勝過百倍,能在溫湯池內化白蛇伺候君王呀。”
湘綺本不想多話,見她喋喋不休步步緊逼,心裏也暗自惱怒,就端出笑意道:“貴妃姐姐自謙了,身子蠢笨如驢也不礙著生子的,倒是嘴巴不要蠢笨如驢,為自己找愆惹禍才是。”
魏雲嫦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勃然大怒道:“怡嬪你這是何意,平白的罵我是驢?”
一時間無數的目光投來,湘綺裝作委屈一臉懵懂道:“分明是姐姐的原話,大家都聽著呢,姐姐說,‘我們這些身子蠢笨如驢’,妹妹這才笨嘴拙舌的誇讚姐姐即使這般也為皇上添了血脈呢。”
“你……你,”魏雲嫦又急又惱,知道被她斷章取義的算計了去,再要爭,皇後出麵勸解道:“都是姐妹,何必鬥得烏眼雞似的。都少說幾句吧。”
魏雲嫦徐徐的向乳娘走去,嗔怪道:“乳娘,小皇子抱進去歇歇,奶娃子,曬久了日頭傷眼的。”
忽然聽內侍扯開公鴨嗓大聲稟報:“梁閣老夫人攜小姐到!”
“說曹操,曹操到!”魏雲嫦無比興奮,忙去迎接。
湘綺急得科舉舞弊案後,梁閣老被貶回原籍養老,如何回了京城?再一細想,記起來前些時,有人保薦梁閣老的長子梁文斌入京為官,皇上憐惜梁文斌的才氣,破例恩準了。
湘綺的目光不由投向那入門處,不多時,寒暄著進來一位老夫人,穿了誥命品服,身後隨著一位身材高挑的小姐,淡雅的紫羅蘭色衫子,下身一條碎褶白裙,點綴幾株水墨蘭草,模樣也是清秀嬌美,一笑時兩個清淺的酒窩,一舉一動都是大家閨秀的得體端莊。湘綺心裏好一陣失落,不想八弟就要娶此人了。但是摸摸自己的小腹,咬咬牙不去想他,時過境遷,彼此不再有任何幹係,不過是今生無緣。
重陽家宴擺在禦花園漪瀾亭,舉頭一輪將圓未圓的皓月當空,低頭水心漾著一輪銀盤,一波波的碎去又聚合。
湘綺望著水中的月亮魂不守舍,自雲錦歸去伺候卓梓養傷以來,也沒個音訊,她終日寂寥。
玄慎同她心有隔閡,彼此對視都是不語,似在賭氣。
“卓大學士的傷該是大愈了吧?”皇太後試探問,“這老侯爺也太過手下沒個深淺的,惱了氣了打幾板子教訓幾下就是了,聽駙馬爺說,把個卓大學士的腿也打斷了,額頭上打了一個大血窟窿,那血汩汩的止不住,待郎中敢去,人都昏死了。嘖嘖……”
卓柯在一旁剝石榴給興平,興平得意的望他一眼道:“這可是殺雞給猴看呢。這幾日駙馬爺可是格外的循規守據,足不出戶的。除去平日去白馬寺替我進香祈福,就乖乖的呆在府裏。”
一陣說笑,湘綺卻是笑不出。她能想到卓梓清高孤傲如白鵠的一個人,如何甘心那份折辱?想這斷腿之痛,也是打在了玄慎的心頭,重重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