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上上,好簽(2 / 2)

“怎麼個求法?”

那道士指了指香爐旁的一個投票箱:“扔十塊錢吧。”

林惜雪扔了十塊錢。

“點一炷香。”

林惜雪照辦了。

道士又指了指地上的蓮花蒲墊:“磕三個頭。”

“不是心誠則靈嗎?隻要我心誠,磕不磕頭有什麼關係?”

“那你就不磕吧,求不準可別怨我。”

道士拿出了一個簽筒,使勁晃了晃,說:“抽吧!”

林惜雪抽出一根簽。

“給我。”道士接過簽,轉到黃海龍王的神座後麵去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走了出來,遞給她一張小紙條,林惜雪展開看了一下,是油印的,油印水平就和“文化大革命”時那些造反兵團印的傳單差不多。簽解為:

六十六庚巳上上

耕耘不可太相傷

留出一步是後方

且說今年新運好

門欄喜事定成雙

林惜雪把簽解遞給了道士,說:“小師傅,解解簽吧。”

道士接過簽仄愣著腦袋看了半天。她懷疑他是否識字。

“上上,好簽。”道士說。

林惜雪想,他也許就認識這兩個字。

“成雙喜事,你要嫁老公了。”道士突然說。

林惜雪想,看來他還認識字,她問:“前麵兩句怎麼解?”

道士不耐煩了:“你自己琢磨吧。”

“你對、香客這麼不負責任。”林惜雪說。

道士說:“都兩個月沒給工錢了,誰給他負責?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我夠奉獻了。”

林惜雪愕然。她看了看還在神壇上酣睡的大花貓,竊想,虧著沒拜,不然真不知是拜神還是拜這隻大花貓。

林惜雪走出了大殿。

一個老翁蹲在廟牆背風處。他披著一件破舊的棉襖,顯然是被海風沐浴成紫紅色的麵孔上布滿了一道道深深的褶子,仿佛是歲月在老樹上刻下的一道道年輪。林惜雪奇怪地看了看他,這麼冷的天,她認為自己就夠發神經的了,怎麼會有人比她還神經?

“姑娘,求簽來了?”老翁先開口了。

林惜雪感到這個稱呼挺有趣,山區對女性的稱呼,沒過門的叫閨女,過了門的叫老娘們兒,在正式場合叫婦女,沒過門的叫小婦女,過了門的叫大婦女。現在城裏對女性的稱呼無外乎小姐、太太、女士,偶爾也有人叫女同誌,稱呼代表著時代,代表著文化,代表著風俗,可這時代文化風俗似乎也在彼此滲透彼此變化著,不過還沒有人叫過她姑娘。

林惜雪在老翁的對麵蹲了下來:“老大爺,”她認為這個稱呼很對等,“這麼冷的天您幹嗎跑到這兒蹲著?”

“我來說說話。”

林惜雪更奇怪了,她四處瞅了一圈,除了呼嘯的北風,杳無一人,禁不住問:“您在和誰說話?”

“孩子他娘。”

林惜雪又四處瞅了瞅。

“你看不著,我能看著,昨晚她托夢給我,說要變天了,我這給她送件衣服來了。”

林惜雪明白了,他是在癡等死去的人,不免生出幾分同情,“你幹嗎不進廟裏等她,這裏怪冷的。”

“我不進,穿道袍都是騙人的玩藝。”老翁說。

“你不信道?”

“不信。我信佛。”

“真有佛嗎?在哪兒?”

“佛也,眾生也。佛經說,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