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提到朋友話題而略顯落寞的鳳麟,她知道自己這個弟弟雖少言,但卻是個怕寂寞的。
“小麟,不必傷心著急,多接觸些人,到時大家彼此了解後必然有人懂得欣賞並願與你交好之人。”
輕柔的話語拂去鳳麟淡淡的憂傷,他抬眸看著鳳幽然,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嗯。”
他知道,幽然總是會看透許多事情,自己那點兒事瞞不過她,而她說的話也一定會成真。這是他心中對其堅信不疑。
但他心中也有疑惑,幽然總是幫他交友,自己卻從不去主動與人深交,若無事,她都不會與人交談多語,仿佛一直在回避與他人間的聯係。但這話他卻沒有問,這時的他和父母一樣,不認為這樣的幽然有何不妥,隻當她喜嫻靜,不愛多話。直到後來,當他長大成人,回想起懊悔萬分。若是當時問她,是否會知曉答案,可否能夠留住她??????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看到鳳麟開朗不少,鳳幽然也放下心轉移了話題:“爸媽呢?”
“在和大伯們忙著明天爺爺的壽宴。”
“噢,爺爺可不喜歡生辰變成聯誼商界友情的社交宴啊。”
“是啊,這不早早改成家宴慶生會了。”
“這樣啊,那咱們也去幫幫忙吧。”
“嗬嗬,你到時可別越幫越忙。”
隨著鳳麟玩味的調侃,鳳幽然和他一起向樓下走去。對於弟弟的戲謔完全不以為意,說實話她還真不會幹啥,隻道是:“意思意思,聊表孝心。走吧!”
“嘖嘖,你倒會不罔爺爺平時最疼你。隻不過???”
“怎麼,不想見到討厭的人?”見鳳麟顧慮有些不情願提起的樣子,鳳幽然直言道:“放心,堂兄堂妹可沒那份心情去向著幫忙,不會碰到他們的。”
聞言鳳麟心情頓好,他倒不是怕他們找茬,隻是每次處理都好麻煩,使人懶得理會,不想遇到。這會兒,姐弟兩有說有笑的向前走去。
隔天,從早起整個鳳家都沉溺在喜慶中,大家歡歡樂樂的為鳳家老家主——鳳向天,紛紛獻上祝福,幾家要好的親友也送禮祝賀。直至入夜,全家聚餐暢談家話後,各個才回房休息。
鳳幽然習慣性的在陽台觀賞著夜空星辰,餘光瞥見一老人在園中涼亭下坐著。淡雅的月光配上園中瑩瑩的燈光打在老人滄桑的背影上,那熟悉的慈祥老者,僅是背影她亦能認出,那是最疼愛她的爺爺。
爺爺不是回房休息了嗎,怎麼在園中發呆呢?影倬間瞧見鳳向天看著手中的立體相冊出神,似陷入沉思回憶中。距離太遠,看不清影像上的模樣。鳳幽然想了想,轉身走出房間。
“爺爺,怎麼一個人在這裏發呆,小心著涼。”
清脆的嗓音,綿柔充滿關懷。幽然走進亭中放下手中溫好的酒,將帶來的毛毯披在老人的身上。
拉回思緒的鳳向天,看著這個溫和乖巧的孫女慈愛的笑笑:“沒事,就是睡不著看看夜景。”
哎呀,這謊撒地,這大冷天的看夜景看到在亭中發呆遊神?嘛嘛,爺爺還真不是個說謊的料。
“然然,怎麼不睡覺跑出來了?”老人看著這半夜不睡來關心自己的孫女疑惑道。
這不是廢話嗎,當然是看到您老人家在這獨自愁苦,不放心來看看唄。當然,這話也隻能在心裏嘮叨。
鳳幽然麵帶柔和的笑容俏皮的眨眨眼:“還不是發現爺爺自己偷偷做月光浴,所以來湊湊熱鬧。”
麵對月光下像精靈般可愛的女孩兒,老人心中一暖。他知道,定是這丫頭看到自己一人呆著亭裏不放心才出來的。
“丫頭,夜深了,早點去睡吧。”慈愛的撫撫她的頭說道。
“爺爺這是怕幽然打擾您的雅興嗎?”鳳幽然故作不依的嘟起嘴。
“傻丫頭,夜涼回去吧,爺爺一會兒也回去休息。”老人敲了一下她的小腦袋。
“沒事,我穿的多。來,爺爺賞景怎可無酒助興。”說著,她把溫熱好的酒水倒入杯中遞給老人。
鳳向天愣了愣,接過酒杯,笑了笑飲下。看到鳳幽然居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正小口品著,頓時蹙眉。
“小孩子亂喝什麼酒。”說著就去拿她手裏的酒杯。
“爺爺,這是暖果酒,喝了暖身活血安神,對身體睡眠有幫助,不會有害的噢。”
聽著幽然一本正經的說辭,他想想這屬於甜酒,酒精度不高,也就收回了手,但還是不玩提醒:“你是小孩兒,隻能少喝一點。”
“嗯嗯。”看著老人妥協,鳳幽然連連答應點頭。
掃了眼老人手裏的影像卡,上麵顯示的都是老人年輕時與親友的照片。幽然頓時明了。
“爺爺可是想念親友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鳳向天怔愣一下,顯然沒想到孫女會提此話。低頭看看手裏的影像卡,隨後淡淡一笑,呆著幾分孤寂滄桑。“看著你們一代代長大,隻是有些懷念年輕的時候罷了。”
回憶總會在不經意間開啟,有喜有憂摻雜太多情感。為老人再續滿杯,鳳幽然輕緩平靜的詢問:“爺爺,為何不去見見舊識老友?”既然懷念,相見不是更好的舒緩獨愁之苦。
“唉——都過去太久了,該走的走去的去,有些早沒音信了,有些不見也罷。”
從鳳向天慨歎無奈的話語中,她敏銳的覺察出爺爺當年一定與友人們經曆了很多辛酸苦辣,和一些他所不願再麵對的事。對於這位年輕時追求,年老時逃避的老人,她知道有些話已不必再說。
從朋友的親近到疏離,從希望的開始到失望的結束,在這聚聚散散間,徒留下一顆蒼老、寂寞孤獨的心。
在次為他遞上一杯酒,老人不知是不是有些醉意,開始斷斷續續的講起年輕時和朋友們的那些時光。其中有快樂、苦澀的過往,那些欣喜、無奈、遺憾等等,還有些沒有說也不願提及的事。
時間就這樣漸漸劃過,月朦朧,鳳幽然靜靜傾聽著,期間未言一語,默默為老人將杯中酒水倒滿。
如今老人與舊友們各自散於各處,彼此不相往來,這番場景豈是他們當初彼此相見恨晚之時所能想象到的。
講的有些累了的鳳向天端起酒杯飲下酒水潤潤幹渴的喉,猛然察覺,自己怎麼跟孫女說起這些往事,她還小又能懂些什麼呢。
抬眸看著坐在對麵柔和淺笑的女孩兒,她就這樣靜默聆聽自己說著,並未多言也未顯煩躁。想想這樣說出來也好,不管孫女懂不懂,有個人聆聽,心裏煩悶憂愁也減少些許。
“丫頭,讓你在這兒聽爺爺絮叨往事可嫌煩?”老人歉意的看著孫女道:“天太晚了,早點兒休息去吧。”
鳳幽然看著老人稍好的心情,搖搖頭:“爺爺,話憋在心裏久了對身體不好,您有什麼就跟我說吧。”
聽著這體貼的關懷,鳳向天深感欣慰,摸摸她的頭笑道:“丫頭長大了,知道關心爺爺了。”
“幽然一直都很關心爺爺的呢。”對著老人慈愛的笑容,她撇撇嘴嘟咕著。
聽了這話,鳳向天笑的開懷:“是啊,我家的小丫頭是最貼心的。”
幽然將最後半杯就遞上,看到老人糾結苦悶的望著那些舊照影像,恢複那平和柔軟的微笑,清悅暖心之因隨唇而出:“爺爺,人與人之間的聚散,就像天空飄走的雲,或許有一天還會相遇,但各自心境早已不同,有時再相逢形同陌路,那真的是相見不如不見。所以,讓一切隨緣吧,不必刻意去做決定,有時不見也罷。”
清潤的聲音回響在鳳向天耳際,在腦中盤旋,他喃喃自語:“相見不如不見、一切隨緣???”
短短的幾句話頓時打開多年心結,他怔怔的看著這溫和柔笑的女孩兒。這是他的孫女,以前就隻她的與眾不同,直至今日才深刻體會。還是個孩子的她,就已有此等領悟,那雙深水澄清的眼眸總是綻放著炫目的華彩,在那眼中到底看透多少人生紅塵。
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這個小孫女或許早已看透世俗紛雜,既是自己這活過幾十載的老人也無她對人生的通透悟性。
須臾,他朗聲大笑,為那放下多年的鬱結,也為由此不凡的孫女兒驕傲自豪。
“好、好,人生本就該隨緣,莫去強求緣由。”
見老人已經放開,她輕緩說道:“其實爺爺也不必感到遺憾,畢竟您與友人多年來不僅有苦悶,更多的不也有歡笑,回想一下那些往昔,過往的情感並非全部作假,不是?”
隨著她的話老人又似回到那些往日歡樂的時光,年少時的熱血澎湃,如今是如此珍貴的回憶。鳳向天蒼老的臉龐上掛上舒心的笑意。
見老人此時的笑容,鳳幽然知曉爺爺這回真的看開放下心中愁鬱,他不會再為此事煩心。
月色融融,灑在這涼冬的亭中,為這祖孫二人鍍上溫馨暖意。
豔陽高照的午時,鳳幽然依舊裹著被呼呼熟睡。昨夜與爺爺聊到深夜,才睡一會兒就以天亮,此時的她嚴重缺覺,今天一定好好補眠。也萬幸昨個喝了點兒酒,不然在亭子裏凍那麼長時間早感冒發燒了,今天就好好休息。算是為解決爺爺心結而給自己的犒勞。
“咚咚咚”標準禮貌的敲門聲響起,幽然睡得迷糊,懶得理會。
沒有聽到回話,“吱——”門被打開,走進一人來到她床前,一屁股毫不客氣的坐下。
嗯?誰呀?難道自己又忘記鎖門了嗎?不對,那是電子門呀,隻有被確認過指紋的幾個人才能打開啊,誰啊擾人清夢,不知道人家很困嗎?
一連幾個問題在迷糊的腦中轉了轉,她不滿的含糊抱怨著睜開迷離睡眼,待眼前景象清明,看到那床邊的小人,她又栽回被窩閉上眼道:“小麟啊,你怎麼來啦?”
懶散模糊的嗓音,典型的睡眠不足。瞧了瞧她,鳳麟滿是無奈:“現在都中午了,先起來吃點粥再睡。”說著,將她從被窩中拉去。
看著迷蒙可愛的鳳幽然,他怎麼瞧著她都想自己的妹妹,時刻需要人照顧。
鳳幽然此時也感覺有些餓了,於是下床去隔壁洗漱間簡單洗漱後,就穿著睡袍窩在軟椅中吃起鳳麟拿來的蔬菜粥。
望著毫無形象可言的幽然,鳳麟再次無語。算了,誰叫她可愛呢,怎麼做都還是惹人喜歡。
“昨天你和爺爺談過了。”淡淡的口吻已可定了昨天的事。
“嗯,你怎麼知道?”點點頭後,鳳幽然疑惑的看向鳳麟。
“在這個家裏,誰都能發現爺爺一直心中有個結。昨天雖也高興,但不難看出爺爺又想起傷心事了,隻是誰也不知怎麼勸說、安慰,這麽多年爺爺也不肯說出來。而今天爺爺可是神清氣爽,總帶著爽朗笑容,才時隔一夜有沒發生什麼值得高興的大事,一看就知道是心結解了才會這般開朗。”
聽著鳳麟條條是道的分析,幽然點首給予大大讚賞:“小麟就是聰明,那你怎麼認定是我解了爺爺的心結呢?”眨著大大的眼睛呆萌的望著鳳麟,這才是她疑惑的地方,家中這麼多人,他怎麼知道是自己而不是別人呢?
那樣的表情瞬即就把鳳麟電到了,好變天才緩過神,不自然的幹咳兩聲:“這家裏也隻有你有這本事。”
等了小半天得了這麼敷衍的答案,幽然顯然不滿意,但想想自己幹嘛要跟個小孩子計較呢,而且這也算是變相的在誇自己呀。
美滋滋自戀著的某人完全忽視了某位小弟剛剛不自然的表現。
看著在自得的幽然,鳳麟心下想著:也隻有她才有安撫人心的能耐,在她身邊總覺得溫暖平和。
時間轉瞬,美好的時光總是感到流逝太快。
短短幾月光陰,期間的聖誕、新年、元旦每一個節日都很熱鬧歡快,鳳幽然覺得每天過的頭很開心。但每當她麵對鏡中自己額前那愈發豔彩斑斕的六翼胎紋,和縈繞周身的淡淡浮華熒韻時,她知道自己留在這邊所剩的不多了。
現在的自己越來越能看清星軌的運行,透徹其中命理詮釋運道已經不再像從前那般難懂。她不知道自己該是為此感到歡喜還是憂傷。直至現在,她可看透他人命輪,卻依舊無法看清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