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停在蘇心汶後麵很近的地方,駐足不動,臉上滿是動容。
心口的鈍痛更強烈了,汗珠宛若淚水一般撲簌而下,額頭上、鼻尖上、臉頰上,酣暢淋漓的流淌……
鬱涼試圖扯出一抹笑,她也真就牽扯出來了,蘇心汶的手顫抖著劃動匕首,她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心,她正在想法子把它挖出來!
“……娘……”她虛弱的觸摸蘇心汶的臉,張了好幾次嘴才喊出這一聲,這一聲隔了二十二年的稱呼。
“你……”蘇心汶手下更加不受控的顫抖,可她忘記這隻手裏拿著取她性命的匕首,刀尖已經全副沒入,而她正握著刀柄旋轉劃動……
鬱涼往後倒去,分不清楚臉上的是淚水還是汗水,她想,這一次,可能真的活到了盡頭,臨死之前,總算知道自己不是多餘,而是在期待以及嗬護中來到這個世上的,雖然很短暫。
“……咚……”鬱涼倒在了地上,她拚命抬起頭,拚命說到:“娘,我、是、涼兒,想、想你、很久、很、久了……”
“涼兒——”白榆撲倒在鬱涼麵前,半抱起她,語調慌亂道:“不要,涼兒,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變成現在的樣子,你不能,不能閉上眼睛,涼兒,我隻有你了,不要這樣對我……”
“白、榆……”鬱涼難看的笑著,她想叮嚀白榆,好好活著,可什麼都說不出來,黑暗,拉扯著她。
二十二歲,這一年,是她命裏的劫數,興許,她大抵隻能活到這兒了。
睫毛撲閃的越來越慢,以至於快要粘到一起……
“小魚——”
眼睛,忽地睜開,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
暮北修,他來了。
“小魚,堅持一下,小魚,你說一句話。”暮北修從白榆懷中抱起她,奪門而出,一路奔跑如離弦的箭。
鬱涼不想死,一點兒也不想,可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她拚盡力氣不要閉上眼睛,她順著他的話,艱難的啟唇:“……修……”
三個字實在太難了,對於此刻的她來說,隻能叫出這一聲稱呼,這個字,打從她變了模樣以後,就很排斥叫出口,因為,她也不知道因為什麼。
“我在,聽話,不要閉上眼睛,小魚,你記得在亂葬崗的那一日嗎?”暮北修的話被勁風分裂成好幾撥,飄忽不定。
“記……”得,她想這樣告訴他,她想告訴他,她還記得今早,他都不想要她,想和她保持距離,然後去她不能進去的軍營,好憋屈啊。
文豐帝繼位後,明令禁止:軍營,除卻俘虜,其他任何混跡而進的女人,一經發現,人人可得而誅之,先斬而後奏!
“小魚,”暮北修看了一眼懷中的鬱涼,她的雙眸隻留下一條細小的縫隙,“我就是在那一天認出你的,你哭了,你的眼睛裏滿是不舍,你舍不得我,我看見了,你想告訴我,你還活著,就在我的眼前。
你用匕首想將崧修閣的院牆挖出一個洞,我讓石九幫你完成了,你從洞孔裏往進看的時候,我就站在牆壁旁邊,那些東西是我故意擺放的,火爐、紙錢、牌位,都是騙你的。”
“暮、北、修……”鬱涼又恢複了幾分力氣,能完整的喊出他的名字,並且喊的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