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酒鋪的生意果然不錯,越到正午,客人越多,很快便將桌子都占滿了。
酒鋪喧囂,中間的一張桌子更加喧囂,但凡男人,進了酒鋪之後必向那張桌子張望,繼而受不了喧鬧聲的誘惑,圍攏過去。
酒鋪老板是一個腦滿腸肥的胖子,對店內的喧鬧聲不聞不問,隻要客人不把桌子拆了,任他們如何鬧都無所謂。
重要的是賺錢,誰給他銀子,誰就是祖宗,所謂客人就是天帝也。
在這喧鬧聲中,進來一個黃袍道士,自然是沒人注意的。
黃袍道士掃一眼酒鋪,目光在中間的桌子上停留了一會兒,繼而落在窗口的張旭身上。他看到張旭,先是一怔,接著暗喜,不過喜悅很快一掃而過,又裝作一本正經。
店小二熱情地招呼過去,笑嗬嗬道:“這位客官,不好意思,店內的座位都滿了,要不您待會再過來?”
道士也不看小二,擺一擺手道:“有熟人,不必勞煩。”說完徑直走向張旭。
張旭正在與木子犬爭著啃羊腿,陡然聽到對麵椅子挪動的聲音,還以為梁澤回來了,抬頭看了看,卻看到一個身材瘦削的黃袍道士。
黃袍道士戴一頂方正的小帽子,露出來的頭發枯黑沒有光澤,整張麵孔呈倒三角形,最別致的是他的胡子,兩邊八字胡,下巴上還有一撮稍稍泛黃的小胡須。他正兩手撐著腦袋,色迷迷地盯著張旭看。
張旭嘴裏叼著烤羊肉,一口吞了進去,又忍不住咽了咽吐沫,道:“我認識你嗎?”
道士明確地搖頭,道:“我雖是深山高人,但是一般不行走江湖,所以你應該不認識我。”
張旭再咽一口唾沫,“那你認識我嗎?”
道士再搖頭,“看你下巴無毛,辦事不牢,吃相有失風化,我怎麼會認識你。”
啊?張旭心中鬱悶,莫不是遇到了一個瘋道士,遂道:“既然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那你幹嘛總盯著我看啊?”
“小兄弟,你不要誤會,我不是盯著你看,我是盯著你的羊腿,貧道我幾天沒有吃東西了,所以想借貴羊腿咬一口,不知道你介不介意?”道士說,臉都不帶紅一下的。
張旭是既好氣又好笑,真是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有些時候,對於一些人,你總會感覺特別無語。他看了看自己麵前的烤羊腿,隻剩下小半根,還被木子犬啃得七零八落,遂道:“就剩這個了,倘若你不介意的話。”言外之意就是,倘若你不介意和一隻狗分享食物的話,這半根羊腿就是你的了。
黃袍道士淡定地笑一笑,“天下的生靈都一樣,就算野狗也有它們的價值,我又豈會歧視一隻野狗?何況這隻野狗還這麼小。”說完抓起羊腿便咬了下去。
“汪汪!”木子犬氣得大叫,你才是野狗!你們全家都是野狗!老子可是幽冥穀的靈長類。
木子犬吼叫完,伸出爪子開始剔牙。
道士吃完羊腿,又夾了幾口菜,再喝了一壺酒,打一個飽嗝道:“多謝小兄弟的款待!”
張旭見他狼吞虎咽的模樣,料定也是一個可憐人,之前的敵意消失了大半,笑道:“不用謝,你這是多久沒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