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人駿閉目養神,心如止水,一點也不急。山東自古出土匪,曆任山東巡撫裝聾作啞,對境內作亂的土匪隱瞞不報而已。抱犢崮、微山湖裏的土匪並不是他赴任之後才有,早就變成頑疾。朝廷招撫一代土匪,過後就出現新一代土匪,這是地理環境所形成的民風。路見不平一聲吼,山東人早已習慣打家劫舍,梁山好漢是山東人心目中的英雄。有著光榮曆史傳統的山東,專門出綁匪,已成家族事業。
微山湖裏就隱藏好幾股土匪,難以清剿的根本原因就是很多土匪就是當地人,亦匪亦民,放下槍就撒網捕魚。官府稱這種人為“盜戶”,曆朝曆代對這種“盜戶”無計可施。
除非是開國年間,軍隊可以為所欲為的濫殺無辜,殺光當地百姓,鏟除土匪子孫。軍隊很殘忍、很血腥,簡直是衣冠禽獸,沒人性可講,但這才能治本,能讓地方昌平一甲子。太平年間,沒有哪個朝廷官員敢冒天下大不韙,敢殺光地方百姓。殺不光百姓,也就殺不光土匪,一代又一代土匪,生生不息的紮根故土。
官府隻能以官帽誘惑土匪,以撫為主,讓土匪改惡從善。官兵不肯出力清剿微山湖的土匪,土匪抓也抓不完,分辨不出百姓還是土匪?而且微山湖太大了,有四湖相連,周回近700裏,總麵積約4100平方裏。土匪隨時能流竄作案,風緊扯呼!換個地方躲起來。
所以張人駿對清剿微山湖的土匪,並不熱心,剿滅一批土匪,不用多久,就會有一批土匪占據微山島。這次李國樓熱情過火,想攻占土匪的據點微山島,對於張人駿來講,禍福雙至。山東土匪成患,已成不爭的事實,這個蓋子被揭開,前任山東巡撫丁寶楨也要受罰,這就有違官場規矩,他坐上山東巡撫位子,是由丁寶楨保舉,揭露長官短處,是官場大忌。張人駿對未來充滿恐懼,不想攤上這趟渾水,卻被李國樓逼得無計可施。說到底他對李國樓更怕,李國樓有一頂都察院右都禦史的官帽,這是懸在張人駿頭頂的利劍。
既然李國樓親自來臨城,張人駿想好要和李國樓精誠團結,先過了這道坎,以後降職任用,過幾年還能東山再起。張人駿哪裏睡得著,一路上揉著太陽穴,想早點讓李國樓滾出山東。
兩頂八抬大轎進入府衙,李國樓識趣的跟在張人駿身後,進入公堂,一堂乃審問犯人的場所,裏麵陰暗無光。穿過二堂,眾人直接進入三堂,堂外花園亭榭小橋流水,鳥語花香,春天的氣息撲麵而來。堂內茶香撲鼻,張人駿居中,李國樓坐在左側,鄭橫擔作陪。布政使寧德、按察使胡察慶坐在右側,其他三名總兵坐在後麵一排。至於幾名副將、翼長都在二堂喝茶聊天,屬於級別不夠,三堂裏沒他們的位子。
一輪看茶之後,李國樓遞上手本,說道:“下官是客軍,在山東叨擾了。希望三位大人多多海涵,別計較新武軍人吃馬嚼,那船可是萬萬火急,容不得拖延。”
張人駿從侍從手裏接過手本,一麵翻閱,一麵皺眉道:“豈有此理!藩台大人,這新武軍的糧草補給理應你負責,為何如此懈怠,逾期三日,軍法無情。”
布政使寧德欠身道:“撫台大人容稟,司裏負責五支軍隊的後勤給養,這二萬餘人,五千匹騾馬,光後勤運輸我就征調三萬民夫,這三萬民夫也要吃喝。我是忙得團團轉,總不能讓哪家挨餓,所以運至新武軍的糧草隻能滿足五成,不過我已經準備好三百石糧草,正準備運往微山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