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鈞沒有打開禮單,便遞給旁邊的一名管家,伸手道:“禦史大人裏麵請,老哥和你折梅煮酒,暢談平生所學。”
李國樓聽的舒坦,誌得意滿的跨入豐澤園,立刻被那些同年、同科的進士拉扯,讓他和老朋友坐一塊。
這些人官位卑微,在京師的吏部當差,但都是和李國樓一同出道的,同科進士趙玉堂是第一批投靠李國樓的人,就是靠走李國樓的門路,才在吏部坐上實缺。董恂雖說不是靠李國樓發跡,但大家都屬於洋務派,有共同的語言。這兩人拉住李國樓,一定要李國樓坐在他們中間。
李國樓無法,看向樓上的陸潤庠,說道:“陸老大,我等會兒上來,和朋友聊二句。”
陸潤庠揚手道:“李老三,早點上來。”
李國樓坐下之後,環顧大堂的四周,和認識的人打招呼。董恂嬉皮笑臉道:“李老三,你就別看了,你的情敵早就到了,坐在樓上的包廂裏呢,那個秋香和你四個小老婆有說有笑,也在和你的情敵打情罵俏,沒人理睬你,你落伍了。”
李國樓笑道:“你們啊!就想看我笑話,我早已釋懷,這才來湊這個熱鬧。把歌姬送人,不是大清官場的潛規則嗎?這種事海了去,我沒覺得丟臉。”
“嗯,這倒也是。賽金花的一萬兩聘禮,尚書大人豈會自掏腰包,都是一個道理嘛。”趙玉堂認可李國樓的說法,這可不是他拍李國樓的馬屁,適才他們一桌人,就在談論吏部的官場動向,每一個崗位都能看見銀子在閃光。
進士及第是踏入官場的聘書,但接下來怎麼升上去?還是要各顯神通。董恂就比其他人升得快,就是因為他家裏有錢,又是滿人。
“哈哈!李老三豈會丟我們進士的臉,帶來的小老婆,個個貌美如花,我可一個也養不起啊。”董恂非常嫉妒的調侃李國樓,像他出身官宦家庭,家教很嚴,就算有錢也不允許娶歌姬回家。
大戶人家養歌姬就是花錢如流水,歌姬除了會吹拉彈唱,不會為家庭帶來經濟收益,歌姬是藏在深閨無人識。所以很多官宦家庭都有嚴苛的族規,不允許家族的子弟娶歌姬、妓女過門,否則就剝奪家族繼承權,回家鄉給祖墳磕頭都不允許。當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有錢有勢的人娶歌姬在外宅養著,已是社會的一種通病。像左宗棠不納妾,李鴻章隻有一個小妾,那是潔身自好的典範,在大清官場上屬於異類,沒有人願意學。
李國樓裝出很不高興的樣子,教訓道:“董百名,為何要說一個養字,多難聽啊。我的老婆都能自食其力,都是做生意的料。哪天我死了,誰娶了我家的遺孀,那就發了。”
一桌子的人皆笑,和李國樓坐一塊,就是尋開心,好似回到了過去的好時光。如今雖然大家地位不同,但依舊能坐在一起說笑。
“哎!可惜李老三帶出門的小老婆都比較老,怕是我們等到李老三死了,也不見活著的四位。”董恂嘴上哪肯服輸,直接點到了李國樓的痛處。
“都給我正經點,我的老底隻有你們知道,別出賣我啊。”李國樓不由自主的抬頭看樓上,害怕被人聽見。
“哎!快二年了,李老三還是那麼風流惆悵,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揮霍,我已生出白發。不知何時能像李老三一樣長袖善舞,叱詫風雲。”趙玉堂嫉妒的看向樓上幾名拋頭露麵的美女,那是大清最有錢有勢的男人才能擁有的尤物。此生坐不上高位,隻有看的份了。
董恂撇嘴道:“你呀混在人堆裏,我在三甲裏還有排位,原本李老三的位子是我的,師兄們都認識我。你有什麼?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
“暢談理想嘛,我有自知之明,升到五品官,怕是五六十歲了,到時最大的愛好就是身體安康,其他就不想了。”趙玉堂長歎,別人嫉妒他官運亨通,祖墳上冒青煙。但混進這個圈子,才看清自己的卑微,一年到頭囊中沒有一千兩銀子,這官帽還是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