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上以戲言居多,沒有多談馬嘉理案子的得失。而後六人來到菊花廳,坐在西洋人的彈簧沙發上,一麵品茶,一麵說著隱秘的事,連服侍的隨從都沒有一個。
飯大慧遞給恭親王一份折子,低頭哈腰說道:“恭親王,這是下官按照李大人意思製定的一份計劃,專門對付英國人和法國人的,在安南、緬甸搞一個民族獨立運動。要讓英國人、法國人屁股後麵冒煙,在短時間裏沒有本事覬覦大清,給大清創造和平的外部空間。”
恭親王翻開折子,仔細的看著,內心忐忑不安,眉頭不由皺起,問道:“李國樓,這麼整法,很容易被洋人詬病,還耗費數十萬銀子,到頭來我們也沒重新納入安南、緬甸,劃得來嗎?”
李國樓欠一欠身,畢恭畢敬的說:“啟稟恭親王,下官認為絕對劃得來。時代不同了,讓藩屬國獨立勢在必行,想讓這種接受外部思想的藩屬國重新納入大清版圖,反而會失去當地人心,有些當地人甚至會支持做法國人和英國人的殖民地,以洋人的勢力,對抗我們大清,連橫合縱的道理,蠻夷也會使,這對我國最為不利。我們支持安南、緬甸獨立也是有代價的,那就是乘此良機,把邊境線延伸至最有利的地方。把洋人勢力驅逐出這兩個國家,以後地利的優勢我們這一邊。我們這代人已經打下良好的基礎,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下一代有什麼說辭,我們也不知道。至於耗糜銀子喂那些白眼狼,也是迫不得已之事,二害取其輕,安南、緬甸就算獨立也不會構成對大清的威脅。最多有些邊境爭端,我們完全可以采取措施,先劃好邊境線,讓緬甸人、安南人簽訂好邊界條約,白紙黑字寫清楚,想得到我們支持,也要付出代價。不這麼幹,英國人、法國人就要打我們國家的主意,雲貴邊境不寧,還且事端會越來越多,這次死一個翻譯,下次就沒這麼簡單了,更多的恥辱會刻在我們臉上,我們都將成為民族的罪人。讓英國人、法國人陷入民族獨立運動的泥潭裏,這叫報應,英國人敢在新疆搞鬼,承認安集延人建立的哲德莎爾國是主權國家,我們就支持緬甸人民鬧獨立。明的不行,就來暗的,打死我們也不承認。”
飯大慧書寫的計劃書,不能放在總理衙門討論,隻能由幾名國家重臣暗箱操作,所以李國樓才不寫,不讓洋人的間諜抓到大清的把柄。
恭親王陷入沉思,他是國家政策的執行者,這種關係國家政策的大事,輕易不能表態。按照李國樓的思路去做,有利有弊,拿捏得失,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李鴻章翻看折子,他早有這種想法,要取得政治上優勢,軍事上一定要有優勢。李國樓的主張看透了這件事的根源,還站在正義的高度,無數人會為民族獨立而大義赴死。民族英雄將在緬甸、安南的土地上滋長生生不息的萌芽,前仆後繼的無名英雄將和英國人、法國人戰鬥到底。雲貴地區不是他的勢力範圍,通過布局可以把他的勢力延伸至川雲貴地區。李國樓說出了他心裏的想法,家族勢力可以擴張至西南地區。
大局觀無出其右,李鴻章想得更遠,露出欣慰的笑容,說道:“李國樓,有長進了嘛,通過一件邊境爭端,你能有這麼多領悟,不愧為洋務派的第一筆杆子。在戰略上占有先機,就能在戰術上靈活運用。恭親王,我們要站在戰略上的高度看透事物的真相,才能取得不敗的地位。馬嘉理案子的經驗教訓值得我們做深刻的總結,是該改變對緬甸、安南的政策,不變我們豈不和保守派一樣,仍然像鴕鳥一樣鑽在沙堆裏,兩眼一抹黑看世界,整天都在胡謅。”
恭親王微微點頭道:“嗯······是該變了。不過劉永福這個人可靠嗎?哥老會的餘孽,真的改過自新了嗎?給黑旗軍發展壯大,不要像張獻忠一樣再次反叛大清,本王認為這條道路要修改一下。
第一:還要派人親自考察一下駐紮在紅河的黑旗軍,多了解這支軍隊的動向。就算要用這支軍隊,也不能全部依仗劉永福這種獨立慣了的人。
用之而防之,這是我們對那些歸順的造反派的底線,決不能養虎為患。大清的既定國策是,土地寧割讓予洋人,也不送給逆賊,對造反派絕不網開一麵。大清軍隊的編外黑旗軍就是後娘養的一條狗,養肥了就要殺。叫幾聲尚能做看門狗,主子還會扔幾塊骨頭,養著這條桀驁不馴的狗。李國樓,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