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管了,先眯一會兒吧。
突然,“吱——”一聲尖銳的引擎聲劃破我的耳膜。車子驟然停下,由於慣性,我的身體不由得猛地向前傾倒,“嘭”地撞到了我前麵的藍色塑膠公交車椅,輕微的的陣痛立即遍布額頭。
我抬手揉了揉額頭,立即轉頭去看旁邊的小唯有沒有受傷,誰知她一副悠閑的樣子,絲毫未感到任何的震驚和恐懼。我有些擔心地問:“還好嗎?”
“沒事。”她漫不經心地回答。
前麵傳來一聲司機的咒罵:“有病啊,想死是不是!”
車上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原來是在開車時前麵突然竄出一個人要上車。
車門緩緩打開,走上來一個人,是個女生,比我高一點,穿著白底黑邊的棒球服和黑色的牛仔褲,背著一個卡其色的背包,頭上的鴨舌帽拉的很低,帶著黑色的口罩,齊肩的短發很利索,她的臉就隱藏在陰影中模糊不清,我懷疑她是否看得到路,或者這也是她差點撞到車的原因。
她在整車人詫異的目光中慢慢投下錢,再找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她的位置,就在我隔壁的那排。
我轉過頭,端詳著她。
她把背包放在胸前,從裏麵拿出手機,纖細的手指在頻幕上來回滑動著,指甲上塗著淡藍色的的指甲油。她的頭發完全遮住了側臉,隻有手機頻幕上泛著的熒光為她的發尾鍍上一層暗藍的光澤。
我看了她許久,旁邊的小唯突然推了我一下。我回過頭去看她,她卻一臉嫌棄地說:“看什麼看,下車啊。”
下車?這麼快就到了?在我還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就被她拉下車去了,真不明白她人小小個力氣怎麼那麼大。
而且想法和做法總是讓我捉摸不透——
車門剛打開,她立即跳了下去。這小鬼,真是不要命了,又在耍什麼花招。我不解地跟了下去。
這個地方離家還有一段距離,我看了看車站牌,還有三個站。因為不愛逛街的緣故,我從來不喜歡在坐車中途逗留,除非有什麼事情能夠吸引我,比如上次神經質的跟秦曉薇進了那個咖啡館。我再回頭去看那車的時候,它已經絕塵而去。
我的太陽穴忽然有些疼,“小姐,你要是不認路就跟我走好了,”頓了頓,又看了看四周,馬路對麵是一個小區,“還是說,你家有錢到在那邊又買了一套房?”
她像那種兄弟般打了一下我的手心,用一種輕鬆但又不容置疑的語氣說:“你急什麼,難得我爸今晚加班,我當然要好好玩一下,整天悶在家裏我都要發黴了,”接著她又用一種可憐兮兮的語氣說:“不過我一個小姑娘晚上獨自出去多不安全呀,所以你要陪我,況且整天待在家裏,你不悶我看著也悶了,立末夏,你該出去走走了,來來來,我們吃東西去。”
小姑娘?我看著她,有些生硬地在心裏反複咀嚼這個詞。而且她爸爸這幾天晚上都回來得比較晚好不好。
“你要去哪?”我再次不厭其煩地問。
“跟你說你也不懂。走走走走,哥哥說那地方還不錯。”她說。
哥哥?又是哪個哥哥?就會叫別人哥哥姐姐,唯獨直呼我名。有次問她為什麼,居然理直氣壯地和我說:“因為你特別不像個大人。”真讓我無語。我是不想長大,可有些事情又不是我能決定的,我怎麼不像個大人?
“去哪兒?你別往裏如果讓你爸知道你補完課後不馬上回家到時又不知道怎麼罰你了。”我自言自語道,再次仔細環繞四周,對麵的小區前是一條斜過來的馬路,與我們回家的路相連,那邊還有一條馬路與這條路彎曲著斜斜的相連,構成一個三角地段。這個三角地段中心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廣場,用無數的磚壘起,花崗岩砌成的地板。廣場四周種植了許多銀杏,現在還未入秋,所以葉片還是嫩綠嫩綠的,但是在晚上卻透出墨色的深綠,旁邊的路燈更為之打上一層淡淡的柔黃。樹下擺著一些小吃攤,行人來來往往,嘈雜聲、叫賣聲不斷,伴隨著暖黃燦白的光和帶有濃香氣味的白煙,仿佛帶著其樂融融而又朦朧的感覺。那邊還傳來《最炫民族風》的音樂聲,定睛一看,還有一些廣場大媽在跳舞。
我嚐試地問:“你要去加入她們嗎?”
她白了我一眼,表示無語。然後我被她拉著走向那些廣場大媽,我微微的驚訝,剛想問“你不會真的要去加入她們吧?!”,但意識到這樣的問題很白癡。隻見她拉著我穿越過那幫在慢慢跳舞的大媽,走向不遠處的一個地下商場。真是慚愧,來淺州居住兩年了,我都不知道這裏還有個商場,即使初中的時候每天都坐公交車從這裏經過。沒辦法,宅!
走到入口,我看到那緩緩斜上斜下的黑色電梯被踩的很髒,踩到上麵,我們也被緩緩帶下,兩個電梯兩邊分別貼著林誌穎和周傑倫的廣告,他們都是萬眾矚目的明星,受億萬人關注。走出電梯,迎麵而來的是人流,這裏有許多的格子鋪,賣吃的賣穿的賣用的,應該都有,每個格子鋪的裝潢各異,但燈光都是暖白色的。
“我可沒帶那麼多錢啊。”我朝我前麵蹦蹦跳跳的身影幽幽道。
她回頭,從她的小背包拿出一張工商銀行的信用卡,在我眼前得意地晃了晃,再加上臉上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讓我懷疑我麵前那個比我矮一個頭的小女孩真的是十歲?或者十一歲?搞不懂。
“喂!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沒有偷啊,這是我爸給我的。”她用一種生氣的口吻說道,接著又望了望前麵的無數的眼花繚亂的商品雙眼放光,異常興奮地說:“走走走走,購物去,先去買衣服。”
麵對各式各樣的衣服和裙子,坐在一旁我有些缺氧。我看著她試完一件又一件,還樂不思蜀地丟給我,說這是一會要買的。我看看,現在我手裏已經有七八件了吧。這麼小個就那麼愛買衣服,以後一定很拜金。也許是這樣。我想。
“喂,立末夏,”她的聲音從試衣間裏傳出來,顯得悶悶的,“你說三十歲的人適合穿什麼?”
“我怎麼知道,我才十六歲。”
“那你幫我選一件合適大約三十歲的女人穿的裙子。”
“我真的不懂,你買來幹什麼,送給你媽?”我問。
試衣間的門打開,她已經換回了原來的旗袍,“是啊,下個月是她的生日,”她一邊收拾起那些她要買的衣服交給店員結賬,一邊不緊不慢地說:“既然你不懂,那我還是換別的禮物吧。”
“送給媽媽的裙子?”這時後麵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這個比較適合哦。”
我回頭,是剛剛公交車上的那個女孩。她依然帶著口罩,但是這時我看到了她的眼睛,烏黑而明亮,裏麵帶著一種邪氣,但有區別於立末白的男朋友言西。她手裏拿著一條黑色長裙,高貴而又不庸俗,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件,可以嗎?”小唯轉頭看我,但我明顯不懂。
這時店員一看,立刻“飄”過來,笑嘻嘻地說:“這件的確很合適送給媽媽,這位小姐的眼光真不錯。”
“那好,幫我包起來吧,記得包的好看一點。”小唯也滿意道,又回頭對那個戴口罩女生說:“謝謝。”
“不客氣。”雖然她戴著口罩,我還是感覺到她的嘴角翹了一下。
那邊又傳來小唯的嚷嚷聲:“喂,立末夏,快來幫我拿!”
我走過去幫她提那些她買的她的衣服,而她自己寶貝地拿著送給她媽媽的衣服。我再回頭時,那個戴口罩的女生已經不見了。應該隻是路人吧。不過她剛剛不是也在公交車上麼?看來她和小唯的目的地相同啊,都是來購物的。
“喂,送你吧。”我低頭,看到小唯另一隻手上拿著一個紅色的東西,定睛一看,是兩條相同的手編的紅繩鏈子,手法有點複雜,巧妙的是可以調節大小。
“這是什麼?”我問。
“買衣服送的,給一條你吧。”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隨手拿過來戴在了左手手腕上。
“走,下一個地方。”說著,她又來拉我的手。
我邊走邊問她:“你計劃好要買什麼了?”
“當然了,不然來這裏就像無頭蒼蠅一樣東竄西竄的。”
她所謂的第二個地方是一個小書屋。裏麵不大,倒是容得下許多書。
小唯到書架麵前東看看西看看,在找著她要找的書。我閑來沒事,也隨便看看。突然目擊到一本,讓我不得不停住腳步——《傲慢與偏見》。我把別人的書弄髒了,就買一本新的陪好了,雖然封麵和版式不一樣,但內容還是差不多的。
我付完錢後到外麵等她。大概5分鍾後,她拿著三本書和一些雜誌出來。我順手幫她拿了那幾本雜誌,看了看,全是美術雜誌,我知道她喜歡彈琴,沒想到也喜歡畫畫,唉,真是個藝術人才。她把那三本書裝進她的瑰紅色背包,拉鏈拉好後就立即鼓鼓的,還漏出了書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