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說招股豬輩寒心?看舉手馬夫生色 (2)(2 / 3)

閑話少說,且說當時孫行者正在看那陽台上的人,忽然一個和尚手內拿著一卷紙,從洋房裏走了出來。眾人哄然大笑,都道:“和尚,和尚!這裏和尚都來了。”行者定睛一看,見是沙僧,便要上前叫他。看見沙僧滿臉怒容,好似和人爭鬧才了的樣子。行者一想:“這沙僧不知又為著何事動氣了。我且不要使他知道,隱在他身後看他做些什麼。”想定後,便真個躲在沙僧後邊,一路窺探他的舉動。

隻見沙僧一路走過平台,聽著人家話笑,他也不管,他隻管看著手內的紙卷,一人自言自語的說道:“天下那有這樣的事,自己的地方,自己倒不要了,給著人家。”行者聽了,一點不懂。隻見沙僧又是氣憤憤的念著手內紙上的字道:“什麼叫做訂約權在朝廷,外交首重大信,倒不如改了訂約權在外人,外交首重大利罷。”又看了一張,念道:“‘查外交首在立信,匹夫猶重然諾,而況國家。’唉唉!這兩句更奇怪了,他說是查這兩句話,古書上我沒有看見過,他從那裏查來的呢?而且,他說外交首在立信,好似內政不必立信的,匹夫猶重然諾,好似朝廷不重然諾的。他口口聲聲說信,卻口口聲聲忘了一邊的信。這是怎麼講呢?唉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自古道:‘人言為信。’這上邊說的信、信、信,大概多以外人之言為信,自己說過的話,自然可以不信的。”又說道:“這更笑話了,這更笑話了!我嚐看見買賣人家的告白上,常有‘如蒙諸君惠顧,價錢格外克己’的話。現在這上邊也說‘朝廷惠顧紳商’。這樣說來,還有什麼朝廷,什麼紳商,隻是交易買賣的主顧罷了。唉唉唉!交易,交易,這外交大概又是交易的文字了。”

沙僧隻顧看著字說著話,行者聽了依舊一點不懂。忽然迎麵來了一個僧人,麵眼漆黑,身材短小,手內也攜著一卷紙,見了沙僧,打了一個問訊,授一張給沙僧。沙僧連忙拿了起來便看。行者隱在後邊也偷看時,隻見上麵寫著道:

謹啟者,現在蘇、浙鐵路問題十分吃緊,各界中人屢次開會演說,集股拒款。某等身雖方外,義屬同胞,安能漠然坐視,忍使幹淨土地,淪為異域。愛發起僧界保路會,定於某日某時在某地集會,共商辦法,同解慈囊。凡我信徒,共移蓮步。此布。行者明白道:“原來他們也為著鐵路的事,隻是這上邊甚有難懂的,什麼叫做‘各界’?又什麼叫做‘同胞’?那‘各界’的‘界’字,不知是怎樣解釋,大概便是‘大千世界’的‘界’字了。我想同是人類,如何分起界限來,既分了界限,如何又叫做同胞,這兩句話不是相撞的嗎?”又想道:“莫管他,莫管他。我且看看他們兩人說些什麼。”隻見沙僧看完了字,先開口道:“我們既是維新之輩,自應結個團體,也好發些熱力,聊盡國民一分子之義務。”行者暗笑道:“沙僧癡了,他是個出家人,如何好說出這樣的話來。”又聽那個黑眼僧人答道:“不錯,不錯。老師父究竟是個特別改良時事維新的和尚。”沙僧謙遜了一回。那黑眼僧人又道:“如今我們怎地做起?”

沙僧還未答應,隻見旁邊走過了一個賊頭賊腦的和尚,並不說話,隻立在旁邊聽那沙僧和黑眼僧人說話。那黑眼僧人見了,便也不響了。等了一歇,那賊頭賊腦的和尚聽不著話,又轉向別處去了。黑眼和尚才輕輕地對沙僧說道:“師父,你知道這個人嗎?”沙僧:“他不也是個僧人?”黑眼僧人道:“不是,他是官府派來的偵探,專一探聽人家的事的。我們須要小心點兒。”沙僧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