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現以成各今非昨(1 / 2)

初冬,天灰敗得好似要隨時塌下來,沉甸甸壓得人喘不過氣。滿天的沙土在寒風中肆意的翻飛,霧蒙蒙迷得人睜不開眼。

此地是福寧縣關押囚犯的地牢,方圓幾十裏沒有任何人煙,甚至連一棵樹木都看不到。

即便是在草木生長的季節,最高的野草也不會超過人的腳踝。

這是為了防止囚犯逃跑時,無可藏匿之處。

“轟!”的一聲,在這荒無之地,顯得異常清晰。

地牢的大門沉悶的開啟,從裏麵走出來一個纖瘦的身影。

許是太久沒見到陽光,她有些不適應的用衣袖擋了擋突如其來的光線。等了片刻,方才放下衣袖,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臉色異常的蒼白,看不出半點血色。因為太瘦,顯得一雙眼出奇的大。

眼底沒有常人出獄時,對重生的期望。而是一片空洞。

那份空洞,不該是她這般年紀該擁有的。

她在地牢裏到底經曆了怎樣的過去?

不久,身後的門如開時般“轟!”的一聲關上,四周恢複沉寂。

女子沒有回頭,抬眼看了下眼前唯一的一條沙土路,沒有人來接她,天地間除了沙土和枯敗的雜草,好像隻剩她一人,無邊的孤寂像藤蔓纏繞著她。

那個人……怕是巴不得她永遠不要出獄吧!

爹和娘都沒有了,她是沒人疼惜沒人惦記的孤女,誰還會來接她出獄。漫漫歸家路,隻能獨行。

雖然,心裏早已接受雙親已去的事實,但此刻她還是渴望一份親情。哪怕有一個親人在,她也不會如此的孤寂,如此的茫然,如此的萬念俱灰。

想到已故的親人,那雙空洞的眼,方才噙滿淚水,有了一絲活人的氣息。

她邁開纖細的雙腿往二十幾裏外的福寧縣走去。

福寧縣,數百年來應了“福寧”二字的氣運,一直福泰安寧。沒有天災,沒有人禍,上無貪官,下無汙史。使得百姓安居樂業,一個不算大的縣,有常住人口二萬多戶,超出領縣人口的好幾翻。

“咦!那不是傷過人的安家千金嗎?”剛邁進福寧縣的安然,聽到一個從身邊走過的婦人小聲對另外一個同行的婦人道。

“什麼千金,她這般模樣怎麼可能是位千金小姐,嬸子您在說笑吧!”說話的婦人眉目很是年輕,許是嫁來福寧縣不久,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那位被稱為嬸子的婦人,看對方不相信自己的模樣,聲音立刻拔高了幾分,引得周圍的人都聽了去。

“你別看她現在落魄成這樣,以前她可是咱們福寧縣首富的獨女。誰要是娶了她,便是娶了金山銀海呀!她出事那會我就在人群裏,看得真切,她的的確確就是安家千金。”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看錯,還連聲詢問周圍相熟的人。“你們看看,是不是安府的千金小姐?”

“沒錯,就是她。”人群中傳來附和的聲音。

“天啊!怎麼還有臉活著回來!”聲音裏有著明顯的鄙夷和不可思議。

“坐過牢的女子這輩子算是毀了,誰還敢要她!”

“想當初,她可是發誓要嫁給咱們福寧縣最出色的林公子的,嘖嘖.......”

“林公子?哪位林公子?”年輕的婦人不解的問道。

“就是咱們現在福寧的父母官林大人。”

那位婦人臉上帶著幾分可惜,搖頭接著說道:“如今一個是天上的星星,一個是地上的賤泥。”

安然聽到後麵的聲音,心緊了幾分,不想再聽曾經的種種,那些都是她的痛,她的悔......

如果世間有藥物能清除曾經過往的記憶,她願付出所有忘記從前的一切。她也希望所有知道她過往的人,忘記安然這個人的存在,忘掉關於她的一切。她現今隻想抹去過往,強迫自己封鎖記憶。既便是行屍走肉的活著,也一定要活著。

因為,娘要她活著。

因為,她這輩子再也沒機會再聽娘的話了。

甩掉紛亂而至的思緒,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沒錯,她就是安家的千金小姐,曾經福寧縣最是風光的女子。從她十五歲及笈,便有無數媒人上門,替某家顯赫門庭的少爺來提親,人們都說她是整個福寧最不愁嫁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