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這幾個麻衣漢子大踏步進了草廳,那領頭的嘍囉卻是匆忙閃開了雙眼,起身又一腳揣在身側歪在草廳柱上的嘍囉身上,慌忙叫了聲“羅三哥”,心中正惶恐不已,唯恐這位大王心腹撞見他們偷懶,發泄鬱火,正要開口討饒,卻見平日裏那為首行事暴戾的麻衣大漢羅三哥羅麻子劈頭便厲聲道:“還不快些通報大王!”
隻見那嘍囉喏喏低聲道:“大王方才才安睡,又是吃醉了酒,隻怕此刻請起來不是話頭”
隻待話仍未說完,卻被羅麻子焦躁打斷,瞪起牛眼喝道:
“誰叫你呱噪,在這裏跟老爺放屁!此時不等同於平日裏吃酒吃肉,若是誤了半刻,看覷你的小命!還不快些進去尋了大王和三大王出來,俺自是有要事要說!”
那嘍囉見羅麻子滿麵厲色,心知不妙,不敢再多說一個字,隻得顛顛地轉進了廳背。
卻在他們話間,那虎皮交椅上醉臥的漢子微掀眼瞼,嗬欠連天,似是酒醉未醒地叫道:
“哪個王八龜兒攪擾了老子的清夢,快快與俺捆將來,剖了這牛子的心肝作些醒酒湯!”
聽了這話,身側幾個嘍囉俱是麵色一變,雙腿微微打顫。
也合該他們倒黴!這幾日山寨之中並未捉到無頭無腦撞進來的可憐路人,沒得人選,卻不知這一回該著寨子裏哪個倒黴鬼成了那柄剜心尖刀下冤鬼。
正惶恐間,隻見那幾個漢子卻是麵色如常,並不以為意。隻因這幾人平時知曉這二大王平日裏沒少吃那些個用人心做成的醒酒湯。且這醒酒湯做來還大有講究,得要用活人心肝做引子,在剜出胸膛之前,要用冷水潑在其胸膛上,潑散了心肝上包裹著熱血,那個熱心便是脆了,極為補身。隻這回卻當其醉酒之言語,並不去計較,隻在原地靜待片刻。
少頃,隻見廳背後急匆匆地轉過來幾個大漢,一個身上披著一領棗紅絲納襖,頭上挽著個鵝梨角兒,用一條紅娟帕裹著,瞧著倒還算壯碩;一個留著三牙掩口髭須,生了一張白淨麵皮,瘦長身材,卻也跟那漢一般,頭上也裹著條紅頭巾。這倆大漢卻是簇擁著另一個漢子,瞧著兩人神色,似是對中間那人恭謹非常。
那漢子看上去約莫有六尺身軀,年及三旬,額擴頂平,唇方口正,眼如丹鳳,眉似臥蠶。雖是身材矮了些,麵皮又黑了些,人又胖了些,卻也算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再瞧著那身形步態,俱與身側兩位大漢極為不襯。再見他眉眼之間,雖滿是平易謙遜,但卻隱隱露出幾分晦暗陰冷。
這倆人擁著這漢子轉出了廳背角,來到廳前,那個身穿棗紅絲納襖的漢子見羅麻子已歸來,見其上前告稟,知曉他已經得手,心中不由得一陣驚喜,雖不知曉宋公明哥哥此舉有甚用處,但也可做一試。便扭頭對著那黑矮胖子恭謹道:
“深夜驚擾哥哥清夢,小弟甚是惶恐,隻這些個物什卻是哥哥急用的,隻得喚出哥哥出來相看!如今要小弟如何去做,哥哥隻管開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