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心有餘悸地抬手抹了一下額頭上滲出的汗水。
【還好……娘子緩過來了,否則俺豈不是稀裏糊塗地替人背了這場人命官司?】
但還未等他喘勻這口氣,就聽見另外一句令他更加心驚膽戰的話。
“你以為我僥幸闖過了閻王爺那關,逃過了生死劫,這事就會就此了結麼?”
潘伊憐同情而又悲憤地搖了搖頭。
“大郎啊大郎,那錢大戶若是知曉我未死,又怎麼會就此善罷甘休,將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和一箱子首飾白白送給了你?”
“既然那錢大戶為你主婚是假,找你當替死鬼才是真,那他接下來將會要對你做什麼呢?”
“當然是去官府告你強娶民女之罪啊!”
“啥?!判,判刑?”武大郎吃驚地瞪圓了眼睛,嘴角噴出些許的吐沫,“可俺,可娘子你是錢大戶抬過來的,可不是俺,俺主動要求他將自家丫鬟嫁給俺,俺也聽了他的話,從清河縣搬到了陽穀縣。而且你我既然已成了夫妻,官府怎地,怎地還會因為這個治了俺,俺個罪名?”
“你我二人之間的婚姻,原本就是無效的!”
潘伊憐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這句話就像鞭子一樣,狠狠地抽了武大郎一記,抽的他連連後退了幾步。
“但凡為人主媒,需有兩家親人做主下兩次聘書。一次是草帖子,一次是細帖子。男家,女家各持一份,上麵寫明家中三代的姓氏和田產”
“嫁娶之事需兩家合議,俱要寫清主婚人為家中何位尊長”
“我且問你,兩份聘書,你有無見過?”
……
“……沒,沒有”
……
“主婚人是否為我家親屬?”
……
“……那錢大戶”
“他若與我有半分親戚血脈,我還需在他院內當丫鬟?”
“所以?所以,你我二人,一來無父母媒妁之言,二來那錢大戶根本不具備主媒婚娶的資格”
“所以,咱倆之間的婚姻,是無效的”
“他心裏清楚不?那是打一百個保票的清楚!”
潘伊憐沉重地下了最後的結論。
“這便是那人毒辣的一箭雙雕之計啊!”
武大郎臉色慘白,嘴唇顫抖著,欲哭無淚。
“這,這麼說,娘子……你還會被那錢大戶搶走?”
潘伊憐扶額,重點不是她該怎麼辦好吧……
“大郎,你可知強搶民女,按照大宋刑律會判個什麼罪嗎?”
“大宋刑律《宋刑統》裏的黑紙白字寫得清清楚楚。家財充公,丈脊四十,刺配孟州。”
……
武大郎終於再一次癱在了地上,右手毫無察覺地緊握住了潘伊憐的下擺,抖著手指,卻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俺……俺……”
潘伊憐同情地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眼神堅定而又柔和,斬釘截鐵地說道:
“大郎與我有恩,又豈會眼睜睜地看著大郎往火坑裏跳?”
“倘若官府來人將大郎逮了去,你隻管一口咬定,先頭隻是看我先前病得嚴重,好心收留了我,根本沒有任何強逼嫁娶,也並無夫妻之間的關係,這樣他們就沒辦法拿你怎麼樣了。”
“而我,就算是衙門裏頭的人對我嚴刑逼供,我也會站在大郎這邊,說著同樣的話!那錢大戶妄想將這場荒唐官司扣在大郎的頭上,還沒有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