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老四也上來幫腔道:“對啊,是該分家,甄建患了天花,肯定是活不了了,現在我看到東廂的屋子都害怕,進主屋都得貼著西廂走,還是分家吧,等過幾個月,我們便將東廂給拆了,留在這裏礙事又礙眼。”
甄大力聞言忽然瞪眼大叫起來:“老四你不要胡說八道!小建沒事!他身上的天花斑已經退了!大夫說的!”
“大夫那是哄你的。”老四冷笑道,“二哥你就是傻,這種話都信,上次李秀才他們家一家得天花,李賢玉雖然熬過了天花,沒有死,但你想想,他熬了多少天,起碼得有二十天吧,但也去了半條命,甄建天花發作到現在才四天而已,天花便退了?你覺得可能嗎?”
“是真的!”甄大力轉頭看向甄老太,道,“娘,是真的,大力從來不說謊,你相信大力。”
三嬸就怕老太太心軟,趕忙在旁煽風點火道:“娘,大力是不會說謊,但大夫那是哄他呢,他這人就是太傻,分不清好賴話,什麼都信,您別聽他的,必須分家,必須分啊,不然咱們家會被他們父子兩個害死的,你看甄文就快考上舉人了,咱們家就要飛黃騰達了,千萬不能被他們父子兩個給一鍋端了……”
甄老太聞言垂下了頭,滿臉都是為難之色,轉頭看向了老頭子。
甄老頭自然也很為難,甄老太看向他,說明老太已經有分家的想法了。
論偏心,甄老頭肯定不如甄老太,甄老頭對甄大力尚可,至少從小到大很少責罵甄大力,隻不過甄老頭有點沉迷於光耀門楣,老三甄文考上了秀才,這在村裏是了不得的事情,李秀才死後,全村就隻有這麼一個秀才,甄老頭在老三身上寄予了厚望,所以他才偏心老三,但偏心歸偏心,他從來不會做私下塞雞蛋什麼的齷蹉事。
可這次不一樣,這關係到整個家的命運,在他看來,有老三在,他們甄家是有望崛起的,但若是一個不小心讓天花給毀掉的話,他真的不敢想象,轉念想想,其實分家也沒什麼,大家分開過而已,分家不分親嘛,村裏分家的人家還是有不少的,兄弟之間感情不和就分家,這很常見。
甄老頭猶豫了片刻之後有了決斷,長歎一聲,點頭道:“分吧。”
“爹!”甄大力無助地望著他爹,淚水奪眶而出,他忽然感覺心髒有刺痛之感,這種被至親之人拋棄的滋味,鐵打的漢子也承受不住。
甄老頭看到甄大力流淚的模樣,心中很是不忍,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啊,然而想到自己家好不容易才出了個秀才,生活有了盼頭,有望光耀門楣,千萬不能再在這節骨眼上被天花給一鍋端了,他隻能長聲歎道:“唉,大力呀,是爹對不住你,等老三將來考上了,爹一定讓他好好補償你。”
老三這時終於說話了,滿麵微笑道:“對呀,二哥,將來我隻要考上了,便能做官了,到時候給你蓋大房子,給你娶個漂亮媳婦,再給你請一群年輕漂亮的小丫鬟伺候你。”
甄大力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他雖然已經習慣了父母的偏心,但他不能接受親人的拋棄,而且是在他兒子出現生命危險的時候,分家完全沒必要,做出這種事,這簡直是落井下石,他從未對這個家有過任何怨言,但這次不一樣,他有怨念,而且是很深的怨念。
“我……”甄大力想說些什麼,但一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片刻後,他哽咽道了聲,“我走了。”說罷轉身就走。
周圍早已圍了一群村民在旁瞧熱鬧,紛紛給甄大力讓路,待甄大力走後,村民們盡都指指點點,述說著甄老頭和老太的不是,隔壁的田大爺上前道:“老甄啊,你這次真的是過分了啊,大力這孩子這麼好,小建現在又犯了天花,生死還不曉得,你這麼做,讓人心寒啊。”
“沒錯,就欺負甄大力老實。”田大爺的兒子田大寶幫腔。
甄老頭麵子上有點掛不住,唉聲歎氣道:“事情沒落到你們頭上,你們自然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吳大嬸聞言叫了起來:“那你敢說你和你家老太沒有偏心你們家老三和老幺,老三是秀才,偏心一下也就罷了,你們家老幺有什麼好的,哪一點能跟大力比……”
老四甄武聞言頓時不開心了,瞪眼叫起來:“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哪點不比我二哥強。”
三嬸王氏也叫囂:“我們家的事,輪到你們來嚼舌根?管好你們家自己的那點破事吧!”
甄老太很覺丟人,趕忙出了籬笆院把甄老頭拉回去,道:“走,回來,別跟他們說了……”
然後又把老四和老三和三嬸他們全都拉回了主屋,關上了門。
村民們見無熱鬧可瞧了,紛紛散去,許多人還在口中念叨:“甄家老頭和老太這事做的太缺德,瞧好吧,定要遭報應的……”
“我覺得甄家媳婦王氏最缺德,事情都是她挑起來,這婆娘天生就是一副刻薄麵相刻薄心,沒得好報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