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又去了甄大力的屋前,讓甄大力出來先讓他們看一眼,脫掉上衣轉一圈,發現甄大力沒有異樣,一位大夫上前給甄大力診脈,確認甄大力沒有感染天花,頓時開心道:“恭喜你,沒有感染天花,你可以回去了。”
“可我的兒子還在這裏。”甄大力轉頭望向甄建的屋子。
劉大夫道:“令郎身上天花斑已退,身子也有了力氣,一切天花症狀都消失了,雖然這很罕見,但也算是個好消息,你不必擔心,若是七天之後沒有任何異狀出現,我們就會給他診脈,若是脈象也正常,那麼令郎就可以回去了。”
“真的嗎?”甄大力聞言激動得差點落淚。
王大夫點頭道:“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們,你還是回去吧,你在這裏也幫不了他,還讓他擔心,現在正是農忙吧,地裏的莊稼收了嗎,別等到你兒子回來之後,家裏沒糧可吃啊。”
“對對對,先生說得對,兒子沒事就好,莊稼也很重要,謝謝二位先生操勞了。”甄建連連作謝,然後朝著甄建的茅草屋高叫:“小建,爹先回去了,你好好保重,爹若有空便來看你!”
甄建高聲回答:“爹你放心,我沒事,你回去把莊稼收了,夏天雨水多,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下雨了,得抓緊!”
甄建以前對糧食沒什麼概念,前世的時候,偶爾也會浪費糧食,但現在,做過那些辛苦無比的農活後,忍受過饑餓之後,他現在是真的十分珍惜糧食,在這個時代,糧食就是活命的基礎,若在田埂上遇到灑落的麥子,他都要一粒一粒地全都撿回來。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死了,他爹還要活下去呢,雖然才來這個世界短短十幾日,但這次天花的事,他是真的看出來甄大力是多麼的疼愛他,那一日,他看到一個飽受風霜從不言苦的糙漢子,蹲在楊樹林抱頭痛哭,他永遠忘不了那畫麵,忘不了那哭聲,那是深沉而又真摯的父愛。
前世的時候他就夏健,沒享受過父愛和母愛,四歲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父親帶走了哥哥,母親帶著他,然而他母親崇洋媚外,一心想去美國,便嫁給了一個美國黑人,夏健那時候小,看到黑人就害怕,說黑人是鬼,一看到黑人就哭個不停,有一次哭得太凶,居然哭出了肺炎,夏健的母親實在沒辦法了,把夏健丟給了夏健的外公,然後自己和黑人丈夫去了美國。
所以夏健對前世父母的印象都很不好,對他前世老媽的印象就是:一個自私不負責任的女人。
對他前世父親的印象就是:賭鬼。因為他小時候想爸爸,外公有時帶他去見爸爸,但每次見到他爸的時候,或者是給他爸打電話的時候,他爸都在牌桌上,說話永遠是那種不耐煩的語氣,所以自從他十五歲之後,他便再也沒去主動找過他爸爸,也不再給他打電話了。
既然前世沒怎麼享受過父愛,那麼這輩子就好好享受一下吧,甄建是這麼想的,隻是,他很想念外公,外公這幾年身體不如以前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消失,會不會讓他承受不住,舅舅應該會照顧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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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大力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甄老頭正用手推車拖著一車麥子往家裏運,一看到甄大力回來,甄老頭倒是一陣開心,問道:“大力,你沒染上天花吧?”
“嗯,大夫給我診過了,說我沒事,讓爹擔心了。”甄大力笑著回答,他今天心情不錯,因為大夫說甄建身上的天花斑已經退了,估計沒什麼大問題了,現在隻不過是留在那邊觀察,終於要雨過天晴了。
“那就好,沒事就好。”甄老頭也笑著點了點頭,兒子沒染上天花,他也開心。
甄大力問,“爹,地裏的麥子割完了嗎?”
“割完了,正在往家裏運呢,這次多虧了田老頭幫忙呢。”爺爺笑著點頭。
“我來幫你吧。”甄大力說著便要上前幫他推車。
這時,三嬸正好出來,看到了甄大力,立刻鬼叫起來:“啊,甄大力,你快走開!”她那驚恐模樣,仿佛見了瘟神一樣。
她的叫聲立刻把家裏的人全都引了出來,甄大力頓時尷尬地站在那裏,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他隻能解釋道:“縣裏的大夫給我瞧過了,他們說我沒事,沒有染上天花。”
“沒染上也不行!”三嬸激憤大叫,“天花這個東西,誰說得準,五年前李秀才在外麵碰過了天花病人,等了三天都沒事,回到家裏後,忽然天花就發作了,一家人除了李賢玉,全死了,一個好好的家便這麼毀了……”
三嬸滔滔不絕地說著,甄大力雖然不開心,但也隻能無奈道:“好吧,我不過去就是了。”
三嬸雙手叉腰道:“還不行,得分家,我們給你在外麵弄個小屋子,你不許住家裏來!”
“什麼!分家!”甄大力聞言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