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夜半驚魂(2 / 2)

白衣刺客坐在禦桌前,一邊品著沏好的茶水,一邊看著禦桌上的地圖,仿佛當趙頊不存在一般,仿佛這是自己家裏一般,當刺客當到這種地步,當真是登峰造極。

趙頊看著如此悠閑的白衣刺客,被無視的憤怒衝天而起,舉起青龍刀,就要衝過去斬殺白衣刺客。不料,還沒有走一步,就不知何故仆倒在地,鼻子與地板直接接觸,鼻血緩緩流出。

趙頊總算明白自己和白衣刺客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過招的心思就這樣廢了。趙頊沒有爬起來,而是趴在地上,任憑鼻血流淌,心裏卻在想:“這個白衣刺客到底想幹什麼?要刺殺自己?早就殺了?難道是在殺自己之前,想玩玩貓玩老鼠的遊戲?”想到這裏,趙頊大腦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一國之君,竟然會陷入如此境地,真是天大的笑話。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白衣刺客說話了,聲音很特別,語氣很冷卻極富感染力。

“朕授命於天,豈是你一個宵小能殺得了的?”趙頊不想被刺客小看,還是站起了身,抹了抹鼻血,不屑地說道。

趙頊不願當老鼠,仍然是一副大皇帝的樣子。何況人死如燈滅,一個死過一次的人,又有什麼好畏懼的。

“弱者就應該學會臣服,尋死不是最好的選擇。”白衣刺客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沒有抬頭瞧一眼趙頊。

趙頊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說什麼話都沒有意義。

白衣一邊拿起毛筆在寫著什麼,一邊開口道:“廢役令,剝奪小吏生計取悅百姓。廢錢令,壓榨百姓充實國庫。廢冗令,驅官為工,另類的焚書坑儒。興商令,棄本逐末,轉百姓為商人工奴。方田令,鼓勵兼並,占民私產,孽豪族以強皇權。聚財強軍,圖謀兵事,欲興兵災,荼毒天下。為帝王一人之文治武功,棄萬千百姓之自由生計。環環相扣,官家好大的雄心壯誌呀?”

“新法豈是你一介布衣可以胡亂點評的?軍國大事,關乎江山社稷,豈是你一個刺客可以揣測的?”新法被白衣刺客說得如此不堪,趙頊心中大怒。

不知為何,趙頊一說完,便無故再次仆倒在地,鼻子再次撞在地板上,鼻血濕透衣領。沉悶而心中暴怒的趙頊耳邊再次傳來白衣刺客冰冷而富感染力的聲音:“稱你一聲官家,是想聽聽你的解釋,不是讓你在我麵前擺官家的架子。你現在不過是我劍下的一個預備亡魂,即便是皇帝,也隻有一顆頭顱,官家可得好好珍惜。”

“小吏隻是衙前長役,並無俸祿,廢除征役,怎麼是剝奪生計?這個你都搞不明白,其它的給你解釋了,你能聽得懂?”趙頊站起嘲諷道。

連服役和生計的區別都沒搞明白,還有什麼好說的?不過,趙頊一直在想這個白衣刺客到底代表著哪個利益階層?

廢役法,廢掉的不僅僅是差役,還有長役。宋朝的吏不是國家的正式編製,而是朝廷征發的一種長役,衙前役隻是長役的一種,這種役也稱為職役。比如縣裏的那些看門的、牢房的牢頭、文書、捕快等就是職役,沒有工資,一般由地方豪族子弟或是一等戶長期世襲服役。

差役則是一種勞役,做一些運送、修建城牆、房屋、挖水渠,修河之類的活。差役法害民,就是職役的小吏整勞役的小民,壓榨錢財。可以說:職役猛於苛政,苛政猛於虎。

廢役法除了不再征勞役,也不再征職役。職役由官員士兵充任,官吏不劃線,同樣入吏部編製,發給俸祿。勞役則有朝廷出錢募役。趙頊這樣做,也就是要打破以胥吏為中心的地方豪族地主對地方政權的長期把持。

白衣刺客一愣,原以為趙頊要長篇大論地解釋一番,通過祈求他或者說服他來保命。沒想到一開口就說他無知,這深深地刺傷了他。白衣刺客突然站起,散發著一股強大的氣勢,趙頊感到從所未有的壓抑感。

白衣刺客從小受的教育就是強者與弱者的教育。這個世界沒有對錯,隻有強弱!師傅常常對他講人與螞蟻的故事。一個人無故弄死了一隻螞蟻,甚至弄死了一群螞蟻,都不會受到任何道德上的譴責。因為螞蟻是弱者,沒有任何一絲報複與反抗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聽憑強者決定他們的命運。白衣刺客最喜歡那些卑微的生命在他前麵顫抖。

“找死。”白衣刺客長劍出鞘,一道白光在趙頊眼前閃過,趙頊倒在了血泊中。

火騎兵姍姍來遲,待衝進崇政殿時,沒有發現一個刺客的影子,隻有倒地的官家和鐵臂衛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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