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論程蝶衣形象的悲劇性(3 / 3)

(二)迷戀與堅守的空想性

對程蝶衣來說,對京戲的執著迷戀是他一生的選擇和事業追求,但在社會的急劇變化中,他的執著堅守卻成為導致他事業悲劇的最重要的原因。從風雲變幻的外部環境來說,各個時期人們對於京戲的態度不同,構成了程蝶衣事業期待落空的外部條件。以電影中的幾個鏡頭切換為例,先是京戲地位穩固,幾世名角前仆後繼;後來日軍侵華,程蝶衣為日軍唱遊園、貴妃醉酒,日本軍官青木對京戲讚譽有加;然後是國民黨時期,台下一片躁動,時而還有士兵衝上台去廝打一片;隨著新中國成立,士兵端端正正坐著,響起的是整齊劃一的掌聲,程蝶衣卻忐忑不安出戲,隻敢與段小樓四目相對;最後是“文革”中的批鬥,紅衛兵幾近瘋狂,文化藝術遭遇滅頂之災,受盡損害。所有的這些時代大背景下的社會反應,都扭曲著人性中的美好與堅守,也摧毀著一個個曆盡滄桑的藝術城堡。

程蝶衣入戲太深、人戲不分的迷戀成就了他事業的巔峰,也是他事業悲劇的突出表現。給日軍唱戲,程蝶衣對被放出來的師兄說的第一句話是“那個青木他懂戲”,足見他的心思全為藝術。因為這件事,蝶衣後來被當做漢奸受審,審判席上他堅持說“若是青木還活著,京戲說不定就傳到日本國了”。這種隻考慮京戲國粹,不分場合、國別,不顧後果的癡迷,也隻有靈魂忠於藝術、忠於京戲的人才能做到,這是程蝶衣的偏執、不妥協、不屈服時代壓力的絕世姿態,是他的獨特高大之處,也是他的悲劇所在。最後,程蝶衣舞台上的自刎結局,正是他事業悲劇的集中表現。重登舞台,本應該是意氣風發、才華展示的絕佳時機,是程蝶衣追求的事業夢想。但隨著段小樓說出《思凡》戲詞,並說“你又錯了”後,程蝶衣沉默良久。他寧願就此死去,殉戲,也不願被一次次灼傷,遍體難愈。往事如煙,夢醒人在,卻於意識遊走間一劍斬落,就此寫下華麗的生命斷章。

四、結 語

程蝶衣執著、癡情的一生正如朱光潛所說:“每個悲劇人物都把自己與這些倫理力量中的某一種等同起來,並且堅持不渝,始終如一。” 這才使他成為一個徹底的悲劇人物,延續著西西弗斯式的痛苦遭遇。程蝶衣的生命曆程,雖然有時代的贈予——京戲的成全,如關師傅所說“你們趕上好時代了”,但也遭遇了時代的無情剝削,應了袁世卿那句話“虞姬總得有個一死”。這兩個經曆了世紀抬舉的人,站在更高的地方與這個世界交流著,卻總有超脫的風骨書寫著某種暗示。百年樹人,多少人來成全又毀掉一個程蝶衣,正如台詞所說:“隻有一死,才能真正保全自己。”程蝶衣用自己的一生詮釋了迷戀與背叛的主題,上演了一出關於親情、愛情和事業的悲劇,這也是屬於程蝶衣一個人的盛世元音、千古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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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宋豔梅(1973- ),女,河南社旗人,南陽理工學院外國語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