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解讀電影《龍種》中的跨文化視野(2 / 3)

二、對“和平”和“殺戮”的雙重闡釋

“和平”與“殺戮”有史以來一直是人類探討的一對主題。盡管人類共同的願望是熱愛和平、憎恨殺戮,但是維護和平的理念和方法卻不盡相同。人們從各自的道德標準、宗教理念、價值觀念等出發,對之進行理解和宣揚。影片《龍種》從東西方視野對“和平”與“殺戮”進行了雙重闡釋。

在日軍入侵之前,身為一家之長的林郯帶著全家老小滿足地過著悠然自得的鄉村生活。他眷戀和平,認為“和平是最好的食糧”,這是中國農民最樸素的生活態度,也是幾千年來他們在古老的中國大地上得以生存的最基本的要求。所以,當日軍入侵中國,對當地百姓燒傷搶掠,兒子們和二兒媳奮勇回擊時,林郯並不能接受這種“以暴製暴”的方式。在代表萬千中國農民縮影的林郯看來,大家應該竭力維護和平。在鬼子步步緊逼時,林郯開始所想到的對付方法也就是躲避和隱藏。在“和平”受到威脅時,林郯並不認為“殺戮”能夠解決問題,盡管他自己也沒有找到保衛“和平”更加有效的手段。透過林郯的這種生活心態,我們可以領會到中國百姓在儒家倫理思想熏陶之下所賦有的 “仁者之心”和“農本思想”的人文特質。林郯起先認為隻要自己守著土地不離開,就能有效地反抗敵人。即使自己辛辛苦苦收獲的糧食被敵人搶奪過去,他還是幻想能與敵人就這樣相安無事地生活下去,因為“和平是最好的食糧”。

在對“和平”和“殺戮”兩者進行中國本土化闡釋的同時,影片對之又從西方基督教教義的角度表達了觀點。作為摩西十誡之一的“不可殺人”教導信徒:殺人是魔鬼撒旦的行為。[4] 看到三兒子“凶殘地”殺完鬼子,回家用“沾著鮮血的手拿起食物就吃”時,林郯不寒而栗,擔心這樣的殺戮“或許會同時殺了自己”。三兒子對鬼子毫不留情地見一個殺一個,以殺人為樂,甚至當他和父親為了殺人起衝突時,他一怒之下,竟然威脅父親說“我也能像殺別人一樣殺你”。三兒子的這種行為在林郯看來就像是“魔鬼”行為,“戰爭遇到他們就像火遇到幹柴”,殺人是“他們人生的樂趣”。三兒子這種“不能容忍和平的人”已經成了林郯“最恨最怕的那種人”,他甚至認為這種人“死了對誰都好”。二兒媳小玉的一句話“我們都殺過人,我們都無法回到從前”,更讓林郯對自己也曾殺過鬼子的行為感到痛苦萬分,決心再不殺人了。[5] 觀點雖然是從主人公林郯這個中國農民的言行中表達出來的,但是這種表現手法和角度卻並非完全出自中國人的價值觀係統,西方人的行為規範標準在此被潛移默化地用來闡釋“和平”與“殺戮”這一中國人民抗戰中必須麵臨的現實問題。

與林郯的觀點相反,從一開始就主張積極抗敵的三兒子和二兒媳小玉被迫殺掉了許多鬼子,因為他們認為這是保護自己和家人,保衛國家的需要。為此,三兒子殺鬼子似乎殺紅了眼,小玉隻身潛入虎穴毒殺鬼子,原本隻會拿鋤頭的大兒子對於殺人也變得熟練起來,就連林妻也能迅速地掩埋敵人的屍體。小玉開導她不願再殺人的公公: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時,如何能教會孩子仁慈和信任?隻有早日把鬼子都趕走,大家才能變回原來的自己。這樣的道理簡單明了,卻也能在《聖經》中找到依據,因為希伯來聖經中就有對眾多軍事場景的敘述和上帝在軍事上的隱喻,所以在戰爭條件下故意索取人命並不表示對戒律的違背。[4]

三、對“自由”思想的幽默呈現

與“和平”和“殺戮”這兩個貫穿影片始終的關鍵詞一樣,“自由”是影片想要突出表達的另一個重要思想,主要通過女主人公——林郯的二兒媳小玉的言行傳達給觀眾。然而,這樣一個在中國人看來極其嚴肅的概念,影片卻以輕鬆幽默的方式呈現出來,使得觀眾在欣賞這部主題略顯沉重的電影時,能夠稍微愉悅一下心情。小玉是一個追求自由的進步女性,雖然生在農村,嫁與農民為妻,沒有多少文化,她卻讓丈夫給她買書看,還講給目不識丁的丈夫聽。她沒有像其他的婦女一樣整天待在家裏圍著丈夫和鍋碗瓢盆轉,而是出去聆聽抗日誌士的抗戰宣講,接受新的信息和知識。小玉這樣的行為被思想封建的婆婆說成是“女人解放了小腳,就像山羊一樣亂跑”。小玉的公婆和叔伯們教育小玉的丈夫:“女人被打得越多就越服帖”,小玉憨厚的丈夫為了維護男人的麵子,氣衝衝地折下一根樹枝,準備去村頭揍回自己的媳婦,這時,他的父親卻以調侃的口吻對他說:“先吃飯,兒子,你才會打得有力氣。”這句幽默的調侃顛覆了中國傳統父子之間常有的生疏感和應有的距離感,生動地體現了好萊塢式的幽默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