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可以。”
那一刻,陸擎蒼的心,痛得像是被卡車生生碾過一般,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裴詩越走越遠。
她不知道他的進退兩難有多可悲,就像他不知道她的委曲求全,有多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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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詩僅僅堅持了兩分鍾,渾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走了一般,逼得她被風一吹,便軟軟地靠在了牆上。
雙腳如同被灌了鉛一般,她實在是走不動路了。
所幸的是,陸擎蒼沒有再追上來。
裴詩抬起手臂蓋住眼睛,她沒有哭,但吸氣的時候,胸腔疼得厲害,忍不住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悶哼,淒婉得如同腳跟碾碎紫羅蘭時帶起的細響。
裴詩停在原地休息,反正閉著眼,周圍的人異樣的眸光她也看不到,沒什麼好尷尬的。
隻是,附近好像有人一直在念叨“畫畫這樣”、“畫畫那樣”,讓裴詩特別的心煩意亂。
她揪住耳朵扯了兩下,覺得自己是不是魔障了,怎麼走到哪兒,聽到的都是這兩個字?
裴詩緩緩睜開眼睛,餘光裏,就見趙素雲攏著雙臂,神情嚴肅,對麵站著趙昭,頭壓得很低,謙卑而恭謹。
她就說病房裏怎麼不見他們,原來是跑到這兒談事情來了,不過,他們好像並沒有看到自己。
裴詩並沒有偷聽他們對話的閑情逸致,剛準備離開,趙素雲那冰冷的聲音便幽靈般纏上了她的雙耳——“我問你,是不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腎.源?”
趙昭不敢吭聲,惴惴地搖頭。
裴詩不由頓住了腳步,心中疑竇叢生——腎.源?這又從何說起?和裴畫有關麼?
“你到底是幹什麼吃的?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現在畫畫醒過來了,需要馬上做換腎手術,沒有腎.源,你是想讓她等死麼?!”
趙昭埋頭受著趙素雲刻薄的埋怨,解釋在她看來都是多餘的,他乖乖承受完這頓罵,也就沒事了。
“……醫生怎麼說?畫畫還能撐多少日子?”
“這個暫時不能下定論,每個病人的意誌力不同——總之,越快越好。”
“廢話!”趙素雲雙手叉腰,白了他一眼,沉思了片刻,煩躁地“嘖”了一聲,自顧自往下說,“擎蒼到底在磨蹭什麼呢,還沒有搞定裴詩麼?他明知道畫畫等不了多久了!”
裴詩還來不及訝異,趙昭已經抬起頭,結結巴巴地代她問出一句,“夫……夫人?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總裁……是另有打算的麼?”
“不然呢?靠你嗎?你能找到合適的腎.源,或者是讓裴詩心甘情願捐出一個腎麼?”
趙素雲眼神輕蔑,唇角盡是掩不住的冷笑,這種三分陰險氣氛殘忍的表情讓趙昭極度的不舒服,但他也不能反駁什麼,隻好繼續聽著。
“她這個時候回T市,肯定是老天爺讓她來救畫畫的命的!不然,擎蒼為什麼會對她那麼好,好到連我這個做母親的都能拋棄一次?”
說到這裏,趙素雲的神情明顯陰鷙了許多,但想到這種犧牲是有必要的,她又很快釋然了,“哼,隻有哄得裴詩開心了,滿意了,她才肯救人吧?為了畫畫,受罪就受罪吧,我可以忍!”
“是……是這樣?”
趙昭還沒有將舌頭捋直,由於太過震驚,五官全縮在了一起,看上去特別違和。
聽夫人的意思,是說總裁從一開始接近裴小姐,就是因為裴畫小姐的關係?
所以,為她解圍,替她安頓工作,懲罰所有和她過不去的人,甚至連夫人都沒有幸免……這一切,全部都是在做戲?
他隻是為了得到那顆腎?
除了不可置信,還是不可置信,趙昭整個人都混亂了,他潛意識裏還是覺得陸擎蒼不會這樣對待裴詩,但是趙素雲已經肯定地點點頭,一臉“你又在說廢話”的表情。
“我早就知道畫畫的腎髒已經衰竭了,但為了不影響擎蒼的計劃,一直忍著沒有告訴他——就怕他操之過急,在裴詩麵前露出馬腳。可是,都過去那麼久了,他那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現在畫畫又醒了,她怎麼等得起……你說,我能不著急麼?!”
趙素雲在原地狠狠跺了兩下腳,眸光飛速逡巡過某處,又很快折了回來,繼續盯著趙昭數落道,“擎蒼不靠譜,你又這麼沒用……我現在還能指望誰?難道要讓我跪著去求裴詩麼?那也得她肯才行啊!”
趙昭訕訕地低下頭,想:這倒是事實。
自己也曾經納悶過夫人既然知道裴畫小姐的病況,卻一直藏著不說的原因。
但就算再給他再加250的智商,趙昭也想不到是這個理由啊!
誒等等,自己還是覺得有些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