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正好是盛世集團創立二十周年的日子。
慶典是十足的大手筆,設在一艘豪華遊輪上舉行不說,邀請的全是T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不乏天王巨星,影後名模,一張張風華絕代的容顏,或年輕或妖冶,或張揚或綽約,將這座城市的經綸,一一點亮。
遠處高高矗立的鍾樓,鍾聲響起,沉沉地敲了七下,在一片深幽的夜色之中,遊輪緩緩駛進江心。
船艙的內部空間巨.大,一磚一瓦都透出金貴的富麗堂皇,就像是一件沒有瑕疵的舉世珍寶。
明晃晃的塔形吊燈掛得老高,水滴一般的燈泡垂下來,每一顆都宛如夜明珠,光彩奪目。
而如此昂貴的吊燈,放眼望去,多到幾乎數不清。
整艘遊輪,亮得堪比白晝。
裴詩不習慣這樣的場合,或者說,不喜歡。
周圍的人紮堆站著,個個光鮮亮麗,你一言我一語,說著明明彼此都不感興趣的話題,卻又相談愉悅,笑語嫣然。
隻有她事不關己地找了一個無人關注的角落,靜靜靠在牆壁上,舉著手中新鮮的果汁,時不時搖晃兩下,一會兒出神,一會兒發呆。
裴詩今天穿了一條白色長裙,邊角綴著幾片瑰紅色的花瓣,樣式有些像旗袍,下擺微微開叉,走動間,筆直的雙.腿若隱若現。
她梳著最簡單不過的盤發,就連發飾都沒有,臉上也是粉黛微施,眼妝非常精致,看起來隨意而又優雅。
裴詩這樣子的打扮,不是場內最搶眼的,卻是最素淨的,透出幾分與此刻火.熱的氛圍格格不入的淡泊。
仔細看裴詩眼底,始終波瀾不驚,就仿佛,她隻是一個入錯了場合的過客一般。
這時,今晚的主角登場。
紅地毯嘩啦鋪開,一直延伸到船艙的盡頭。
陸擎蒼挽著女伴,在賓客們熱絡的掌聲中,緩緩走到正中央。
身著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一舉手,一投足,皆自成風景,俊朗的眉目裹挾著淡淡的笑意,給人的感覺不是親和,而是打從心底裏的敬畏。
任佳貼在陸擎蒼身側,雙手纏住他的臂彎,及腰大波浪卷發披散下來,為她平添了一絲絲靦腆的小女兒情態。
記者們費力地舉著相機,不時說著“天後,笑一個”,但任佳還是同往日一般,麵容冷淡,完全不買賬。
今天是什麼場合,就算任佳名氣再大,也不該不給老東家麵子,全程板著個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出席喪禮呢。
但陸擎蒼卻一直高調地縱容著任佳,從頭到尾,沒有說她半個字不是。
裴詩遠遠地看著他們,握住高腳杯的手指,不由緊了緊。
她覺得自己很奇怪,明明陸擎蒼真的如她所言不再步步糾纏、寸寸緊逼了,也沒有像上次慈善晚宴那樣,強硬地指名自己做他的女伴——他好像,真的說放棄就放棄了。
這本該是開香檳慶祝的喜事,但此時此刻,裴詩卻覺得眼睛裏,像是紮進了一根利刺,生疼生疼的,血淚都快要淌下來。
難道,自己這是紅.果果地嫉妒了?
不然,心裏那股酸勁是怎麼回事?
有沒有搞錯啊!
裴詩心裏頓時兵荒馬亂,退後好幾步,連連搖頭。
她拿汗濕的手,用力按住冰涼的額頭,然後裴詩閉上眼睛,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下了一整杯果汁。
清醒,清醒一點啊……
裴詩,你能不能長點腦子長點出息?再這樣犯賤下去,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
這時,肩上忽地落下一股力道,裴詩嚇了一大跳,身子晃了晃,抬頭,對上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眸。
靳榮軒身穿筆挺的深黑西裝,內襯紫色襯衫,口袋裏還塞著柔.軟的方巾,搭配純手工的長領帶,著裝十分的考究。
“靳先生?”裴詩有些意外,眨了眨眼睛問道,“你怎麼會來?”
靳榮軒飲了一口紅酒,不緊不慢地答腔,“葉霜給我篩選的邀請函,她說這個活動我必須得出席。”
“阿嚏——!”
此刻剛剛走進船艙的葉霜,立刻捂住鼻子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她扶穩鼻梁上的墨鏡,攏緊外套穿過重重人群,唇角繃得緊緊的。
哪個天殺的在說姐姐我的壞話,被我抓到,鐵定揍死你!
葉霜在心裏惡狠狠地咒罵。
“小詩,你的男伴呢?”
靳榮軒的視線落在裴詩手中空空如也的高腳杯上,漫不經心地問。
裴詩幹巴巴地笑了笑,如實回答,“呃……我就一個人。”
“是麼,我也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