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雲笙——官居——”
“哦——-我想起來了!公主進宮那天是你護送的!”
記憶和現實重疊,秦雲笙,月麟極為讚賞的人,聽說他同他的父親——-秦連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現在看來,或許他們父子是真的不一樣,至少若此刻出現的是秦連的話,他根本就不會出來,他最有可能幹的事就是暗裏動手腳,就像他如何在朝中將西門家的勢力一下子驅逐出去一樣,不聲不響地他就獨領風騷了。
“是,不——不過——”他又低下了頭,聲音漸小,小到我隻聽到了一個‘是’字。
“宮中筵席還未散,怎麼秦將軍就擅自離席了?要是皇上知道了,將軍,這是什麼罪責呢?”
我開始出口威脅加恐嚇。
他卻突然笑開來,“娘娘此言差矣,臣並不是擅自離席。”
我也跟著笑了,他會這麼說我早想到了,自然也想好了如何應對。
“難道皇上也準許你在後宮閑晃了嗎?這裏可不是什麼朝堂哦,不是外臣隨便出入的!”
我的言辭激勵,但他絲毫不為所懼,反而身形一正,“擅入後宮是臣之罪,任憑娘娘發落!”
他的話十分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他會拿出他所看到的,來要挾我,然後在雙方互利的情況下,互相對此保持沉默,保證決口不提。他卻突然正氣凜然地承認自己的罪責,絲毫不為自己開脫,這讓我更見相信他——如月麟所說,果真是不同的,壞竹真的長了好筍。
“算了吧,你起來,我也不過是說說而已,將軍不必在意。”
麵對正直之人,隻有奸佞之徒才會趁機落井下石。
再說,我該說的話已經說了,他若聰明就不該幹傻事。
見他起身,我又說道:“趁筵席未散,將軍還是快快回去。”
他施禮之後轉身,卻又頓足,回頭看著我,目光閃爍,“臣有句話想對娘娘說,先請娘娘饒恕!”
說是饒恕,卻不似先前的下跪姿態,反而站得筆直,神情堅定,好似是幾經思慮再三般慎重。
我心裏一凜,“直說無妨!”
嘴上雖這麼應著,但心裏卻在懷疑著難道我錯看他了?他最終還是要進行一番敲詐?
隻見他突然一臉平靜地說道:“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說完,他腳步輕盈離開,臨了還深深望了我一眼,似乎別有深意。
我頓感疲累重重。
他說的是出自《詩經·野有蔓草》,講的是在一個春天的郊野,蔓草在風中輕柔搖曳,進入他和她年輕的空白視野的是彼此,在需要一個人出現的時候,這個人出現了,於是就是他從此難以離棄,從此攜手百年。
我隻能幹笑幾聲以待,這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何時招惹上的,我竟全然不知,難道是在進宮門的那天?
不對!或許更早,他那時突然驚奇出聲,說不定他真的見過西門亦輕,可能在我來之前。
這筆情債難道又落我頭上?
我如是哀泣著命運多舛呀!
然而我不知道,更早之前,我們的確是見過的,隻是他蒙著臉,所以我才記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