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接近景彧的目的就不純粹,感情如洪水猛獸,讓她迷失,不能自己,龍燼對她的喜歡倒是夠純粹了,因為她打架的樣子很好看?
再想,似乎她從來沒有真正爭取過任何感情,她所做的無非權衡和取舍。
哪怕在現代的時候發現有了景彧的孩子,回到他的身邊,已是她最了不得的妥協。
深深的蹙眉,深深的反省,別找借口,眼前的困擾還沒解決。
糾結中,強迫自己定了心思,停留在對岸的餘光逐漸彙聚,清晰,看到了生命在一點一滴流逝的龍燼,腦海裏響起的是那日在涼都行宮大殿上,鳳錦流怒不可遏的喊她名字的聲音。
鳳錦流讓她無法釋懷,龍燼,她又如何放得下……
沉厚的手掌停留在她腦袋上,她苦惱的掀起眼皮,望見連城正色的臉。
“總要做個了斷,你不可能和兩個人一起白頭到老,對他們不公平。此刻錯了不要緊,下一刻別重蹈覆轍便好。”
教她武功那麼久,從不留情麵的揍她,變成和她勢均力敵,到後來被她輕鬆撂倒,連城好難得醞釀出這番隻有師傅對徒弟才講得出的教導。
林愫音也對他回以正經的顏色,“可惜,或許隻有當我斷手斷腳那一天,才知道那滋味到底有多痛,才知道他們到底為我做了什麼,付出了哪些罷。”
……
子時將至。
暗無邊際的穹幕覆蓋了大地,狼的嚎叫聲在遼闊的平原上隨風傳開,平添了陰森可怖的氛圍,不動聲色的撩動著一顆顆無法平靜的心。
危險在步步逼近。
得一番話語上的宣泄,林愫音舒坦許多,再食下幾條李琰烤的魚,喝兩口濃烈嗆人的燒酒,管它下一刻是天崩還是地裂,怕甚?統統受著!
急煞了對岸的王氏兄弟。
幾人暗中不知交換了多少個眼色,尤其見對麵林愫音和連城、李琰聊得很是歡快——待會兒怎麼死都不知道!
相互的推脫在沉默中變得越發激烈,陸誠和於琇連連搖頭,驀地,忽聽龍燼料事如神的道,“她是不是還沒走?”
……
一條河岸的相隔,望得見的,並不能算真正的距離。
林愫音用她對感情之外敏銳的直覺,堅持得到了一個即將浮出水麵的結果。
龍燼不得不對她道明一切。
迎麵吹來的夜風讓他混沌的意識獲得暫時的清醒,他沒轍道,“是鄒靜臨行前告訴我的。”
鄒靜在五天前出發,前往陳國,找鳳錦流‘解釋’。
林愫音不感意外,亦不關心別的,隻問,“是不是你還可以繼續活?”
他不答,反問,“若一開始我沒有為你受傷,將死,是不是你會選鳳錦流?”
一時間,這處靜得隻剩下風的聲音。
沉默了許久……
“是。”林愫音無法撒謊。
龍燼釋然的笑了,“所以你心裏的人是他。”
“這樣說也不對。”在他身旁坐下,輕柔的搬動他的身軀,讓他的頭顱枕在自己的腿上,她則靠在馬車的邊緣,望住遠方散落了幾粒星辰的夜空,道,“龍燼,你像我的一個夢,沒有欺騙,沒有疼痛,美好得不可思議。”
你怎能區分夢和現實在內心的比重?
低眉溫柔的看了他一眼,她用柔軟的指尖輕撫他的臉廓,“我不能允許任何人破壞我的夢。”
但鳳錦流,是她的手,她的腳,她身體的一部分,亦或許還是她靈魂的主宰。
都是不可或缺的。
龍燼睜著漆黑黯然的雙眼,似乎是看著她的,似乎是能看見她的。
“大概你今後無法再繼續貪心了。”他對她遺憾道,“素玥,對不起,這個夢快要結束。”
因為龍燼,即將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我的母親是坤羅女帝霍姬,而我的父親,是啻鬽的王。”
他們對他寄予的厚望,遠比他想象的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