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身邊倒酒的丫鬟,話語輕巧婉轉,“倒是素玥姑娘,不僅深得文帝喜愛,又能辦實在事,便是做這身打扮,絕世公子玉無雙,一個儒雅的眼神使來,竟讓我這婢女紅了臉,嫣芙好奇,將來到底哪位當世的英雄,能夠博得姑娘的傾顧。”
哎呀,這是在調侃龍燼和鳳錦流為她從照京追到涼都的事嗎?
林愫音早有心理準備。
中土的交通不發達,各國百姓傳遞八卦的能力還是不容小覷的。
茶餘飯後的閑暇消遣,怎少得了她的貢獻!
陪笑,說的好與壞,對抑或是錯,她不予置評,照單全收。
嫣芙卻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光華流轉的美目滴溜溜的在她身上打轉,“姑娘這身裝扮當真好看,尤其細節之處,如頭上的發飾,簡單素雅不失雅貴,還有這腰間上的掛佩……”
說著她就伸出了手,想要去取林愫音係在腰上唯一的佩飾來細看。
林愫音反應快極,雲袖輕拂,將落在衣袍上的墜子蓋去,道,“友人贈送之物,不便取下,小姐見諒。”
嫣芙全然沒有被拒絕的尷尬,反是越發好奇,“素玥莫要見怪,我看這墜子很是特別,像是在哪裏見過,失禮了。”
“巧了。”林愫音也笑,“我也覺得嫣芙小姐很麵熟。”
……
兩個女人各有保留的寒暄持續到大雨來襲。
林愫音欣然接受嫣芙的邀請,結伴前往雲堰,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都抱著人多好辦事的想法,默契和共識,早晚會有的。
雨落下,入帳躲避,得以暫時整理思緒。
不約而同的,雙方鬱悶的感觸在初次交鋒中萌生:和狡猾的女人打交道——真心累啊!
厚重的帳篷隔絕了鋪天蓋地的暴雨。
李琰站在帳門處,兩指掀起帳篷一角,雙眸似鷹,警戒的看尋四下。
外麵水霧迷蒙,雨點狂落不止,仿佛天漏了一個洞,視線內混淆成模糊的一片,雨聲將所有的聲音覆蓋。
沉黑如夜。
別說看到哪個了,便是由得人把耳朵貼在帳外,恐怕也聽不見什麼內容。
按著在照京的時候,這會兒的天定還亮堂著,哪裏需要點燈。
寒意在不知不覺中擴散,蔓延……
霍遠搗鼓著帳篷中央的火盆,打算生一堆火來取暖。
連城問坤羅的男仆要了熱水和茶葉,諄諄不倦的進行著他泡茶的事業。
劉佩則位於帳篷內最不起眼的角落處,他坐在小凳子上,麵對帳壁,勾背垂首,形容非常低迷。
他怕啊!
無端端打劫了文帝最寵愛的外孫女,更無端端卷入未知的事情裏。
知道那麼多,通常都是會被滅口的。
更何況……
身後不遠處,窸窣的衣聲沙沙響起。
——林愫音竟當著他們幾個大男人的麵換衣服!
他敢指天發誓,這輩子隻要娶到一個坤羅女子便滿足了,萬不敢窺視皇上的寶貝孫女啊……
遺憾帳篷裏除了他自己陷入深深恐慌,其他人全無察覺。
林愫音站在屏風後,迅速褪下先前在外時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淋濕的衣裳,換上嫣芙送來的那些。
即便沒有屏風阻隔,她也放心更衣。
行事坦蕩磊落,怕什麼呢?
再說連城他們都是知輕重的人,女子的身體他們哪個沒見過?溫柔鄉都不曉得去過多少回了。
素玥姑娘的小身板,約莫看不上。
“如何說?”
聽了片刻的雨聲,連城先是問道。
林愫音已穿上中衣,正在研究坤羅女子款式新穎的腰帶!
“走一步看一步。”把紫色的腰帶在腰間上來回比劃,她低著頭道。
“這個嫣芙很有來頭,年紀輕輕,心中極有數,不過我想她說去雲堰的事由不會作假。”
既然燼皇與攝政王為了東蔚的林愫音明爭暗鬥的事傳遍中土,素來八麵玲瓏的坤羅就更沒有理由做不討喜的事。
真的打起來,閩疆也不是東蔚的對手。
為了保險起見,林愫音停下來略略一思,狡黠道,“不過能知道她們到底去做什麼是再好不過的,若說答應聯姻是百利無一害,那麼願意和我們同行,難保危機時候,不定她們會將我們推出來做墊背。”
你怎曉得嫣芙等人去雲堰做的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年頭,這行情,難混!
言畢,她眉頭深鎖,對手中係不好的紫色腰帶怒視!
“怎麼那麼複雜!”
身為一根腰帶,又長又滑,太不稱職了不是嗎!
連城壓根沒把她的抱怨聽進去,兀自沉吟,“你說的不無道理,坤羅雖然每年都會在閩疆買回成百上千的女娃,可是閩疆無論王族還是貴戚都不會隨便娶坤羅女回家,連納妾都幾乎沒有。”
斜目看屏風,裏麵的人小聲嘟囔,他笑,故意刁難,“你可知為何?”
“還能為何?”林愫音意興闌珊的揚眉,十分不屑說這一段。
“閩疆百姓過得疾苦,常年賣兒賣女救濟自己,萬一哪日睡了自個兒的血親,那真是造了八輩子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