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姑娘饒命,莫要再打了!!!”
領頭的看出林愫音才是當中說得上話的人,抱著腦袋跪了一路,去到她腳跟前痛呼求饒,裝可憐。
他那張在半刻前還凶神惡煞的臉,此時全是‘誰捏著我的小命誰就是我祖宗’的窩囊。
還打什麼劫啊,第一次幹這買賣就遇上練家子,天要亡他!
手中扇風的折扇一頓,林愫音垂眸看他的大花臉,詫異,“你怎曉得我是女的?”
貌似有商量。
領頭的忙擠出個難看的笑,道,“姑娘生得唇紅齒白,皮嫩膚滑,哪兒像咱們這些大老爺們五大三粗。”
“原是我扮得不像。”她狀似了然的點點頭。
領頭的看她小鼻子小眼,估摸最多不過十七、八歲,心想隻要求得她放過自己和兄弟們一馬就能輕易混過這關,於是從善如流的道,“這也不能怪姑娘扮得不像,閩疆處處凶險,戰事不斷,男兒裝自然是要方便些。”
他竟然還反過來開導她!
“你說得是。”
林愫音挑眉,臉色倏地一沉,涼颼颼的盯著他,變得不悅。
“既然你知道本姑娘是為了行走方便才做男子裝扮,為何你如此不識趣,非要點出來?”
明擺著掃她的臉吖!
領頭人反應賊快,立馬搖頭晃腦地改口,“沒有沒有,小人絕非此意,姑娘的男子扮相溫文儒雅,氣質非凡,小人隻是瞎貓撞著死老鼠,湊巧猜……”
“照你這麼說,你是瞎貓,我是死老鼠?!”
“不是不是,小人……”
“小你個鬼!”林愫音起身,居高站在側翻的馬車上,對李琰下令,“繼續打!”
沒得被扯遠去,她的冰車還沒找到人來賠!
李琰得令,將手裏的鞭子一揚,瞬間纏住領頭的一隻腿,輕巧的把他整個人拖回他的同夥兒裏,手起鞭落,打得一群人又開始哀嚎,回蕩在山野間,說不出的慘。
聽了素玥徒兒和領頭人的無厘頭對話,連城深深歎了口氣,把臉撇開了。
從涼都出發前的兩日,禦醫給林愫音把過脈,她的心疾隻可靜養,不能根除,加之不久前才發作過一次,來到潮濕悶熱的閩疆,已經是極其危險的事。
冰車沒了,看著一地融化的水,再看看麵帶憂慮之色的女子。
她嘴上惱火被這群人阻了去路,實則,最擔心的還是不到一個月就會毒發身亡的皇上。
打人撒氣,最多隻能圖個痛快。
從青州出發,兩日才走了五十多裏,確是讓她急躁了。
炎夏酷暑,白日的時候瞧著豔陽高照,眨眼就能落下一場傾盆大雨,晚上更冷得勝似嚴冬。
如此情形,便是林愫音不怕死要繼續往前走,連城亦不敢聽之任之。
“不若先回青州從長計議。”
忽然,他道,話語裏不乏請求。
林愫音聞言側目看他,斷然拒絕,“不行,按照腳程,至少還要走七日才能到雲堰。”
她眉頭緊了緊,“還不知到了之後情形如何。”
耽擱不起!
她態度堅決,根本不可能說通,先時連城也隻抱了一絲僥幸去試探。
若她沒有心疾,他便都隨她去了。
別到時候拿到玄驍的傳國玉璽,丟了自個兒的小命,皇上又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得不償失。
這丫頭,成日嚷嚷著惜命怕死,可一旦是她用心去對待,一旦你遇到艱難險阻,她必定是頭一個為你衝上去的人。
赴刀山,入火海,麵不改色。
他勸不動了,轉首給霍遠使了個眼色。
雲堰是閩疆的王城,建在險惡的群山之中,常年雲霧環繞,地勢錯綜複雜。
沒有當地的苗子帶路,誤闖誤撞,很容易困死在附近,連王城的影子都看不到。
霍遠從軍之初便跟隨青州大將在此處呆了六年,常年與南邊的苗人打交道,不但會講苗話,對這片窮山惡水也較為熟悉。
得了連城的暗示,他對林愫音穩重道,“閩疆不同於別處,沒有絕對的把握,寧可耽擱一時半會兒,否則硬要前行,路途上遇到突變隻會應接不暇。”
他說著,轉頭向雲堰方向看去,神情越發凝重,“從此前往,至少有三夜在大山中度過,要是途中有個什麼閃失,連落腳的地方都尋不到。”
雖然有一名禦醫隨行,藥也帶的充足,可那些四處活動的毒蛇呢?猛獸呢?像今日這般遇上打劫的山匪路霸呢?
再往山裏去,遇到的那些個可就比眼前這些狠戾多了,下手快狠準,通常不留活口,還比他們都熟悉險峻的地形。
還有瓢潑大雨,頃刻就能彙聚成洪流,倘若那會兒正好身在地勢低處,輕易會被衝走,連反抗都無能。
後而,哪怕你能勉強存活,麵對迷宮般的深山,隻有煎熬的等死。
霍遠抬首陰沉的天,雲朵層層疊疊壓得極低,深處從灰色到漆黑,暴雨仿佛隨時會到來。
那輛特製的冰車,一半對放了足夠林愫音五日用來消暑的冰磚,一半布置成單獨的隔間,外表用鐵皮包裹,目的就是為了在遇到狼群和不能對付的野獸時,與她藏身躲避。
沒有冰消暑倒還可以硬撐,其他危險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