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感情裏的先來後到(1 / 3)

【112】

林愫音一個午覺醒來,已近日落西山時。

夕陽如火,紅色的粼光在湖麵上閃爍著,一片片的,像天上被女仙打碎的鏡子,不規則的散落人間,成為涼都行宮內一道綺麗的景色。

而被湖泊包圍的雲水閣,則成為碎鏡中如夢似幻的人間仙境。

她在窗邊的竹榻上扭身側坐,雙手交疊於窗欞上,而後將下巴安置在手臂中,眯著眸子盯住那片粼光,思緒不知飄到何處。

她青絲垂落一地,形成蜿蜒的河流,平靜而柔順。

她穿著寬適的寢袍,淡粉色的長裙把她嬌小如玉的身軀籠罩住,長裙無袖,肩頭兩側各有兩寸寬的肩帶,帶子上繡了栩栩如生的彩蝶,外麵罩上一件半透明的紗衣,袖子與衣擺邊緣用了與長裙相同質地的錦緞做寬邊點綴,簡潔舒適,不失美麗。

這是從照京出發前,尚服局按著她的描述專門趕製的。

鍾璃見後喜歡得不得了,硬是要去兩套,被林愫音笑話,說,女為悅己者容,璃表姐未曾嫁人,這是要……

這臉紅心跳的要命話哪裏能容她說全說出來,結果,自然變成女子間的笑鬧。

總會藏著一個人,讓你瘋,讓你傻,讓你喜,讓你悲,讓你變得不像自己。

那麼,林愫音心裏的人是誰?

她又為誰穿那身華美的裙袍?

從前宋蕊不確定,而今她知,素玥姑娘是個實在的人。

取悅別人難,取悅自己容易。

若然自己都活得不開心,你說,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站在珠簾後,宋蕊從外麵轉入,便看見窗邊的女子,她柔軟的身段婀娜曼妙,背影是溫柔的,落落大方,優雅高貴。

她的周身被鍍上一層金黃與銀白交相輝映的光芒,寧和安靜,又好似隨時會隨著碎光的褪去而消失。

你會想不顧一切留下她。

仍舊不確定,她會不會因為一個人,心甘情願的留下。

低首,宋蕊看了看捧在手裏的盒子,神色裏顯出遲疑,便是這時,聽林愫音道,“怎麼站在外麵不動?”

她忙收回了神思,走進去,“姑娘不是讓奴婢將這隻箱子收起來,千萬莫讓你看到麼。”

話語並非疑問,隻是,不解。

她知道這是鳳錦流離開前,讓媚仞送來的,當時她也在,親眼所見,回來之後姑娘就轉手把箱子給了她,正色告誡:有生之年別對我提起。

才過了三天而已,姑娘就反悔了。

林愫音回身對她莞爾一笑,接過箱子的同時,調侃道,“大抵我是個反複無常的人吧,有時候自己都受不了自己得很。”

宋蕊怪覺,不太理解她這話的真正意思,“姑娘……討厭自己?”

“不是討厭。”揚起淡笑,她思索了下,無果,“我也不知如何對你解釋,大概就是做了一件事情過後,發現沒有處理好,而原本可以換個方法做得更好……那樣的後悔吧。”

她不喜怨天尤人,偶爾對自己要求略苛刻,是應該有的自省自悟。

在淩玥的字典裏,沒有怪別人的說法。

一來是這種責怪沒有用,你無法限製和要求任何人,就算能,他們做到的程度也必定會和你的期望有或多或少的出入。

二來,求人不如求己,改變別人,總是不如改變自己簡單。

這個解釋,宋蕊聽懂了一半。

她又問,“那這隻箱子呢?”

林愫音走到桌案前,把箱子平整的放下,雙手從中心向外撫摸,宛如拂去灰塵的動作。

專注,細致,珍惜。

可是這箱子才放了不過三天而已。

“大概,我想……”一向果決的人變得搖擺,自嘲的揚眉,口吻不確定,“前路難卜,萬一有個萬一,沒有看裏麵的東西,豈不成了終生遺憾?”

這裏沒有飛機,沒有火車,就算有電子通訊設備,也沒有覆蓋全世界的網路。

相隔千裏,就真的是千裏。

閩疆是片窮山惡水,此行她要去到人家的皇陵裏偷東西,難以預料的機關和重重危險,她根本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

萬一,不小心就死了。

閻王爺是不可能再給她第三次機會重新再來過。

她不要留下遺憾,更不要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欺騙自欺,哪怕是受不了自己,也得活的明明白白,遵從真心。

平複了呼吸,將箱子打開。

內容比她想象中多一些。

逐一取出——

一支紫檀木的錦盒,盒子裏麵堆滿了白色的藥丸,打開即藥香撲鼻,在盒蓋內部有一張紙條,她展開來看,蒼勁有力的墨色字跡對她叮囑:若不適,每次服三粒,用完可傳書鳳國,我會派人送來。

你看,這個人永遠留了餘地。

微小的保持聯係,幾乎在她意料之中。

隻她不敢質問自己,要是他留下的僅僅是一張藥方,會失落嗎?

將藥盒蓋好,放在一邊,再從箱子裏拿出一隻形狀長扁的盒子,手感有些沉,她能猜到是什麼東西。

鳳錦流的火槍,她曾經用過的那把。

再沒有比這件更好更實用的禮物,他如是認為,她受用,心安理得的收下。

內裏依舊附紙條一張:火藥用完也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