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貌氣度他有,文治武功他有。
如冰似霜的臉容輪廓分明,冷峻的五官不見笑意,也因此,渾然霸道之氣,將他俊美的長相掩蓋,讓人忽略他本質的美麗。
與他有關的一切都變得神秘而帶著畏懼。
他會讓你……不得不畏懼。
玄黑的緞袍讓他看起來猶如一朵隨時會大雨瓢潑的烏雲,壓抑,沉悶,電閃雷鳴。
玄黑,仿佛梟雄們最鍾愛的顏色。
這樣高貴的顏色在龍燼身上時,會將他的孩子心性全然收斂,讓置於人前的他蛻變成有擔當的新君。
鳳錦流穿著玄黑,更加風流倜儻,也更加老奸巨猾,黑色是他絕妙陪襯,是他的本質。
而軒轅冥夜則稱霸主宰了這色彩,並且他的所到之處,會被黑色蔓延,淹沒……
在外麵的稟告聲剛落下時,他隻身走進營帳,無跡可尋的風揚起他衣袍邊角,霎時將他周身的塵埃拂得一幹二淨。
他深邃的眸子將帳內的所有一眼望盡,遂,不用任何人邀請,直徑走到主帥左側第一把椅子前,展袍,落座。
在他身後隻跟隨了一名老者,看似宦官的形容,入內後同樣用他狹長的眸將裏麵掃了掃,在看到公孫連城的時候,露出少許和善的顏色。
繼而,他端正的站到軒轅冥夜的身後。
一主一仆,從容自若,氣勢非凡。
可是不巧,他來的時候不妙。
林愫音和公孫連城正在吵嘴,剛剛好,他還是導致他們吵嘴的罪魁禍首。
兩人前一刻還在絞盡腦汁的想如何回敬對方才痛快,後一時,軒轅冥夜就闖了進來,並且連等待邀請都不曾,自顧自尋了地方坐下,不怒自威得很唐突。
就像是……一件不屬於這兒的擺設,你心思裏認為應該吧他挪開,但他又十分珍貴,放著也不錯。
那兩個人莫名相視,連正與勸架的霍遠都很詫異。
怎麼說來就來了?
怕?
仿佛沒有。
為何要怕他呢?
生亦何懼,死亦何畏?
三對情緒複雜濃厚的目光彙聚在軒轅冥夜身上,心下同時有著一樣的後知後覺:哦,他來了。
當極度糾結於一件事,一個人……之後,隻要經曆了那樣的過程,當真正的發生發生,你便會發現,不過就是如此而已。
眼下林愫音和公孫連城,還有霍遠,就是這個狀態。
誰也沒有說話。
林愫音唯一的回應也僅僅隻是調整了坐姿,讓她小小的疲憊的身體在寬大的虎皮大椅內能夠獲得更多的舒適。
在軒轅冥夜向她直視來時,她很淡定的給了他一記白目的眼色:你想奈我何?
他自然能洞悉他們的想法,畢竟自己不請自到,來意不善。
“倒茶。”他輕抬手臂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反客為主,對身後的老者命令道。
老者恭敬應聲,隨之緩步來到坐在勾背坐在小爐子前的公孫連城麵前,用著一種極其自然,並且不遜於他對軒轅冥夜的態度,克製著激動道,“奴才梁易之,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殿下,實在是奴才三生有幸啊……”
說得連城一陣雞皮疙瘩,反應無能。
罷了,梁易之主動從他手裏拿起煮得正沸的水,又轉到旁側簡陋的木架前取了茶具,斟茶,不知在袖子裏掏出什麼加了進去,後而先給軒轅冥夜斟上一杯,再給他認定的殿下送去一杯。
連城盯住那杯冒著熱氣的茶水看半響,鬼使神差的接到手中,神色比先前更加複雜。
梁易之見他不曾拒絕,笑意擴大,“奴才在茶中加了玄驍軒轅皇族使用的茶粉,殿下嚐嚐可合口味。”
他說的時候,軒轅冥夜已默然飲茶,雙目片刻不離公孫連城。
那雙銀色的鳳眸裏充滿審度和挑釁,仿佛他在考量眼中的人有沒有資格成為他的弟弟。
而那絲直白的挑釁則是在問他:你敢不敢飲這杯茶。
無法拒絕和回避。
除了正麵接受的交鋒,必輸無疑。
公孫連城沒有選擇,在隻針對了他一人的窒息壓迫感中,沉默的把他逼入死角,仰頭把滾燙的茶水一飲而盡。
苦。
苦到舌頭一時沒有感覺,全身發麻。
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滋味。
之前煮來給林愫音提神的與此相較,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他俊容無瀾,深眉微有蹙起,將軒轅冥夜對他施加的種種若幹,好的壞的,審度的考量的,全數接收。
林愫音注視發生在他們兩人之間的細微變化,不由擔心。
軒轅冥夜的狠辣和深沉,她深有體會,連城雖然和他是親兄弟,可身在皇族,有何親情可言?
鍾柏瀚為了做皇帝,將鍾桐嶼一家屠盡!
連城方才玩笑的說要嗜兄奪位,那麼,讓中土聞風喪膽的弘帝為何不能把他的親弟弟找出來,親手殺了世上唯一會威脅到自己帝位的人?
“弘帝帶了茶粉來東蔚,隻為兄弟相認麼?”情急之下,她佯作不覺緊迫,心大的問道。